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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我的小舅子,可我不想做他的姐夫,这事就算了吧。”
陈谓然懒洋洋的说道。
“其实,您可以考虑一下...”韦高还是一副不死心的模样,看样子临行前东魏帝也对他是有所交代,不然不可能这样上心。
“不用多说,其实光和韦大人您谈了这么半天,孤有一个条件是你们必须要做到的。”陈谓然淡然说道:“送还我的女儿,然后才能谈其他事情。”
“此事,臣必然为王爷您办到。”
韦高连忙笑道:“其实,臣也是一直希望看到大魏和大楚结为兄弟之国,彼此取长补短,一同谋取天下,这多是一件美事呀。”
“再说吧。”
陈谓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重新坐回去:“来人,送客!”
虽然凉王的态度有些不好琢磨,但韦高走出门的时候,心里觉得这事至少成了大半,不由也愉快了起来,就连看到对面走来的西魏使者时,也能笑着打了个招呼。
等一下,自己怎么把这些人忘了?
韦高看着那些人平静严肃的脸庞,再次提心吊胆起来。
“......王爷,您不觉得您提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吗?”
白胡子老者气的胡子都在抖动,对于凉王的狮子大开口,他倒是有所预料,可完全预料不到后者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东魏皇帝可是说了,只要孤能同意他的要求,不仅能把你们魏国长公主嫁给孤,同时还可以援助大量粮食、盔甲兵器,还允诺在成功之后,出兵协助孤直接扫清国内叛逆。”
陈谓然意味深长的笑道:“他们的条件可比你们要优厚的多啊。”
“他能做到的,我们也可以。”
老者压低了声音:“可是,您却跟臣说,您要我们陛下把魏国的土地割让给您,这...祖宗留下的基业,岂能私自赠送他人?”
“请您提其他的要求吧,如果您仍坚持割让魏东一事,老臣也无颜回去见陛下,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里了!”
“你在威胁孤?”
陈谓然战术后仰,怒道:“哪有这么谈判的?你觉得条件不合心意就要撞死在这边?你把孤这儿当什么地方了?你撞死在这,冤魂在这王府里作祟怎么办?孤现在又缺钱,上哪用钱再盖一座王府?”
“来人!给我把这些狂徒赶出去!”
“臣绝不撞死在这!臣捐钱给您再盖一座王府!”
老者吓得赶紧告饶:“臣刚才只是脑袋发昏,一时出言不慎,恳求王爷饶了臣这一次,臣一定好好谈,好好谈......”
这个凉王爷好生会借机生事,可怜老夫我只是稍微做了个夸张点的比喻,怎么可能真的一头撞死在这里?
老者心里苦,但他说不出口。
他跟凉王聊了一会,就知道对方不是很懂话术,但精明的地方在于他始终不肯在关键地方松口,而且时不时借题发挥,直接吵吵嚷嚷一通,把老者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又全部打断。
而且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凉王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人,自始至终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听着他们的争论。
这个人一定是凉王的心腹。
老者在心里有了计较,语气也越来越谨慎,奈何凉王三句不离其宗,临了还兴致勃勃的问道:“请问你们魏国还有没有公主,孤觉得,咱们魏楚结成一家,才能更加亲切友好的团结在一起,当然了,最好是你们陛下的亲姐妹......”
“请王爷恕罪,这个没有。”
老者满脸惆怅的说道,心里暗骂:
要了那么多好处,还想要我大魏公主?美死你丫的!
他和陈谓然百般拉扯下,才把条件又降低了不少。
“魏东只能割让六百里土地给您,不能再多了,若是割让太多,恐怕我们陛下也会遭朝野非议的。”
老者诚恳的说道:“王爷,那个东魏的叛逆从来都不讲信用仁义,您想想,他是我大魏的宗室,尚且还能割据叛乱,您跟他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呀。”
“您若是能助我们陛下夺回魏东,收复魏国全土,从此魏楚结为兄弟,抵御中原,共谋天下,岂不快哉!”
他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一脸不怀好意。
魏东的那群使者肯定也给凉王许诺了不少条件,但绝对没有凉王说出来的那么离谱。
像什么把长公主许配给他这种话,呵,真是荒谬的说法。
东魏帝除非是真的豁出去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老者并不愚蠢,他刚才和陈谓然的谈判中,看似被步步紧逼,整个人窘迫的好像都说不出什么条件来,但实则应对圆滑,你凉王耍无赖,老头子我便装傻,双方各施手段,反正都不想让对面吃到太多好处。
“那么,臣就和王爷说好了。”
老者心满意足地带领身后的几名使者对着陈谓然施了一礼,笑道:“大魏皇帝知道王爷今年封地的百姓生活困难,便自作主张,命臣带了五万石粮食送给王爷,只是粮食太多,恐怕要过几天才能送过来,到时候请王爷派人去明郡接收。”
“替我多谢你们的大魏皇帝,多喊几声万岁。”
陈谓然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份意外之喜,他淡淡的道了声谢,随即又让仆人送客。
房门再度关上。
“东魏的人可信吗?”陈谓然别过头,对身旁侍立的年先生问道。
整整沉默了半天的年先生,先是咳嗽几下,才发出略有些嘶哑的声音:
“粮食或许能送来一些,但是兵甲武器,臣觉得东魏帝只要是脑子正常,就不可能送给您的。”
“他连那般疯狂的计划都能想出来,为什么偏偏不肯给我送点盔甲?”陈谓然拿起旁边的地图,一边看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
年先生的回答让他也迅速意识到,东魏帝的那些要求,或许还有其他深意。
“东魏帝说,要把两万骑兵暂时存放到您这,这本身就很荒谬了。”年先生添了一下干燥龟裂的嘴唇,很想去喝口水润润嗓子,他瞥见旁边的桌上有一壶茶,便毫不客气地走过去,端起来就往嘴里倒。
几口清冽的凉茶下肚后,他才发出一声畅快的叹息,接着转过身,接过陈谓然手里的地图,在楚国的地方圈了几个圈。
“这里是楚国明郡,东魏帝明确要求要把他的那两万骑兵部署在那里,我想那又不是两万头猪,而是两万实打实的骑兵,但凡王爷您有任何一点私心,都肯定会把这支骑兵完全吃下。”
“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确:我大楚明郡已经靠近赵国和魏国北部,这两万骑兵可以作为一支游走力量,在任何时候突出去,切断这两国的后方粮线,确保他们无法支援西魏,而且还能让这两国误认为是我大楚在出兵抵御他们,从而投鼠忌器,不敢过分动作。”
“而且这两万骑兵,在我大楚境内,无疑又是两万祸害,随时都可能里应外合,攻陷明郡,所以只要是正常人,臣觉得都不可能同意这个条件......”
“不,我准备同意!”
在平先生满脸看智障一样的神情中,陈谓然耸耸肩,平和的说道:“不过我要跟他说明了,这两万骑兵只要在我手上一天,都必须完全听我的话。”
“这不可能!”
年先生断然说道:“就算他同意了,事情也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东魏帝肯定是有所图谋。”
“他图谋的是要做他那魏国的皇帝罢了。”陈谓然懒洋洋的说道:“而在他达成目的前,我就能利用这两万骑兵弄到更多的好处。”
年先生抬起头看着陈谓然,郑重道:
“请王爷三思,军国大事不是儿戏!”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陈谓然站起来,面色平静:“平先生,孤今晚在王府设了晚宴,只请了几个心腹人,你今晚记得要来参加,这件事,到时候孤会细说。”
“遵命。”
平先生面有不甘,但听到陈谓然这话时,顿时计上心头,现在也不急着劝陈谓然改变主意了,躬身施了一礼,随即告辞离开。
房门再度打开,外面已经是下午,一阵已经带上些热意的清风吹了进来,让人慵懒的想要打个瞌睡,陈谓然却苦笑一声,又重新坐回自己的桌子前,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公文。
如今凉郡官场缺少人手,不少官吏都因为犯了这样那样的罪而被陈谓然果断炒了鱿鱼,其实他们真正的罪责并不在于他们所犯的那些贪污之类的罪名,更多人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之间都或多或少跟凉王封地里的那些世家有联系,这才是陈谓然无法容忍他们继续做官的真正原因。
眼看着一张由世家们牵线搭桥建立起来的利益网又再度成型,陈谓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有先把这些人清理干净,接着便借题发挥,直接平灭了两个小世家,以作杀鸡儆猴。
干干净净的世家也不是没有,那些向来家风严谨的世家,陈谓然通常也是对其秋毫无犯,但那些污迹斑斑的世家,他们所犯的罪就全都被陈谓然暗中记下,只等着恰当的时机,才会对其下手。
毕竟世家传承历史悠久,与各处利益纠葛极大,就算是陈谓然在处理的时候,也难免会因为种种后果而头疼。
就在快接近傍晚的时候,他实在有些熬不住了,枕在桌上浅浅睡了一会。
他不知道的是,在外面有一个女子正提着一个食盒,已经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钱姑娘,您先去歇歇吧,这食盒让小人来帮您提。”
门口的两个侍卫见这女子站了老长时间,问了就说是在等凉王出来,一时间也有些于心不忍,两人看这姑娘对自家王爷如此上心,说不准有些关系,也不敢怠慢。
侍卫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没人回答,侍卫知道王爷始终在里面没出来,估计是在里面有事,也不敢随随便便把钱竹放进去,只是让她在外面等着。
可找了张椅子她也不肯坐,就跟杆子似的杵在那,抱着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微微发抖。
终于,书房的门再次打开,陈谓然活动着脖子走了出来,一脸疲惫的说道:
“去吩咐下人们准备开席吧...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看向提着食盒的钱竹,一脸诧异。
后者脸上顿时露出不忿之色,哼道:“我听说你一天都在里面,没吃什么东西,特意熬了点东西送给你,怕你饿死在里面。”
旁边的两个侍卫嘴角一抽,各自默契地看向旁边,总之不敢看向凉王。
这一听里面就有故事啊!
陈谓然笑了笑:“那你拿过来吧,我尝尝你手艺。”
“哎哟!”
钱竹前进两步,却是站的太久两腿都站麻了,刚走一步就感觉脚底发软,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而最让她崩溃的是,本来能扶住她的陈谓然,竟直接后退一步,“恰到好处”地在她面前站定,一脸疑惑:“你怎么了?”
“你这个...混蛋!”
钱竹捋起一点袖子,看见右手手臂上直接多出了一大块擦伤,她看着一脸冷漠的陈谓然,忽的从心底涌起一阵酸楚,食盒被她哗地扔到地上,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旁边两个侍卫看了一眼自家面沉似水的王爷,很狗腿的做出要去追赶的姿势。
“不用管她。”
陈谓然一边捡起食盒一边说道:“替我去拿个勺子来。”
“勺子?”
一个侍卫愣了片刻,随即赶紧撒丫子跑出去找勺子了。
陈谓然缓缓打开食盒,里面是一个大号的兰花瓷海碗,碗口有盖,里面盛的东西因为刚才的碰撞洒了一些出来,陈谓然打开来,发现是一大碗粥。
他抽抽鼻子,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粥似乎熬糊了。
月上梢头,夜色深沉,王府中冷冷清清,时不时响起几句平静的交谈声。
晁拓和平先生一见如故,两人正引经据典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
只是两人现在都在偷偷瞥着陈谓然,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坐在角落里喝酒的是安蛟连和梅清泉等人,后者是这几天才回来的,一路上似乎还遇到了山贼的阻拦。
“是,小人省得。”
两个仆人拿着食盒,恭敬施了一礼。
陈谓然挥挥手,目送着他们在黑夜中离开王府,脸上的表情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