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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阳光似火,炙烤的满林树叶颜色越发深沉,只等到下午时分,一直躲在树下的两人才懒散起身,准备趁着凉快时候再赶些路。
“蠢货,去瞧瞧水囊里还有水没有?”
老头踹了一脚他“儿子”,后者看看逃不过当牛做马的命,只能忍气吞声地去看水囊,摇了摇没水,想起刚才路过的地方有个山泉,便抬步往那儿走。
刚抬脚,只听林中鸟惊飞,打官道上远远来了一人,身还未近前,但那人声音已到,唱的乃是一段太平歌词,三十忍不住停了脚,饶有兴致地听着。
“......只见得当先冲出金甲将,
细看去原是我楚帝皇,
当时千军万马皆同往,
杀声震天鼓也响,
魏寇心惊胆也丧,
左边铁骑踏得天地开,
右边军阵摇起刀光亮,
问......”
“喂,那道人,你唱的是什么故事?”三十隔着老远便笑问道。
太平歌词向来写的都是男女情爱、或是志怪、野史之类的故事,就这样明晃晃的唱杀气腾腾的破阵歌,特别唱的人还是个道人,让他觉得十分有趣,连带着看那道人也有些顺眼起来。
“先皇破魏!”
道人踏着一双木屐,相貌清瘦,衣着朴素却又显出一种庄重,倒也有种仙风道骨的样子。
“请问这位施主,去鹏城是往那条路上走?”
既然对方主动搭话,道人也并不故作清高,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看施主这样子,也是要去鹏城么?不如同行?”
三十愣了一下,不过他倒也不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道人能做出些什么事,心想旁边还有个比宗师还狠的死老头在呢,便给他指了老头的方向,说自己去打水,过会就来。
山泉十分清冽,三十看了一阵欢喜,先是把水囊装满,接着才捧起一些水扑到脸上,将暑气尽皆拍去,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就走。
就在他回过头的刹那,耳朵微动,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破空之声,再想转身已经是来不及,仓促间便爆发出全部内力,形成一片护体罡气。
身后顿时响起一声惨叫,三十冷眼看去,发觉惨叫声是从一棵大树后响起,便立刻往那里冲了过去。
树后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旁边还有个少年,正跪在地上给他止血,看见三十过来,脸色也苍白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害我?”
三十看见这只是两个约有十来岁的少年,眼里的杀意不由消散几分,他刚才还以为是找过来寻仇的江湖人,没想到只是两个孩子。
“你们大人呢?”他怒道:“小小年纪下这么狠手,你们家里长辈是怎么教你们的?”
两个少年都没有回答他的话,脸上的神情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倔强。
地上有把弓,而地上那少年胸口上则插着一支竹箭,若是他刚才射出来的是铁箭,这时候早就没命了。
三十看了那个受伤的少年一眼,伸手推开跪在那儿的少年,自己拿出水囊直接全都浇在那人的伤口上,少年疼得嘶了一声,随即咬牙闭口不语。
“倒是个骨头硬的。”三十冷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他扬了扬: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断筋挫骨散,撒到你伤口上,疼死你!”
少年的神情一下子悚然起来,旁边那个似乎是他的弟弟,此刻听了赶紧扑过来,却又被三十一把推开。
三十笑的像是逼良为娼的土匪,在少年绝望的眼神里拔开瓶塞,将里面深黑色的粉末倒了一半在伤口上,然后均匀抹开。
“唔......”
感觉到伤口并不是特别疼,而且还渐渐暖和起来,痛感也越来越小,少年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是个好人,一直紧绷的脸也缓和了几分,勉强挣扎起来,带着旁边的弟弟对着三十磕了个头。
“你别急着磕头,”三十拨开两人,语气很是不爽:“你们刚才为什么要用箭射我?”
“没饭吃了,只能出来打劫过路人。”
“没饭吃?那,你爹娘呢?怎么让你们出来干这种勾当?”
三十毕竟还有些理性,他想着身上还有不少银钱,准备过会交给这两个少年,劝他们去走正道。
受伤的那个少年小声说道:“官府征粮太多,爹被逼的太急,直接上吊了,,,,,,”
“所以你们就出来...像这样?”三十看着两个露出倔强神色的少年,他知道拦路杀人打劫是错的,但指责的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你们出来多久了?害了多少人?”
他虎着脸问道。
两个少年面面相觑一下,还是受伤的那个说话了,而且看上去很有些赧然:
“我们才出来三天,一开始碰上了一个大商队,就没敢动手,然后就碰上了...您。”
“我他娘的还中头筹了是吧?”
三十都被气笑了,他又看了看这两个混小子,心里却有一股酸楚忽然流动。
他过去多年一直在替楚帝效力,为的就是像这样的孩子以后衣食无忧,但如今楚帝中途身死,大业还没建立起来就直接撒手离去,三十觉得自己白打工了那么多年,关键是还没地方说理去。
不过想想以后还能杀了他侄子泄愤,三十就有种想笑的感觉。
“罢了罢了......”他拍了拍两少年的脑袋瓜子,然后又捏捏他们的骨头,把他们脸上的感激全都捏成了一种莫名的惊恐才伸回手。
“也算是能练武的料子,比那废物王爷强多了。”
他随口评价了一句,然后对两个少年说道:“怎么样,愿意跟着我吗?”
“你...是不是那种走江湖卖艺的?”年纪小的那个试探着问道:“你管饭我们就跟你。”
“管,管饱!”
“...那灯会风光世无双,
御赐金玉灯一盏,
映得琉璃杯含光,
旁边有那风姿阔绰的刘小娘,
眉眼如画乌发长,
说不齐如何撩人心颤魂慌张,
只顾一手摸向那御赐灯,
蓦地一声叫的响,
原是把那点光,
当做了花容月貌的刘小娘......”
三十咳嗽一声,示意正在唱歌的道人收敛一点,原本他看这道人一脸正气,还以为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现在对着一个老头唱这些淫词艳曲,端的荒唐。
不过两人算是臭味相投了,老头笑的也不正经,警告似的看了一眼三十,才瞥见他身后跟着的俩少年。
“哪领来的?”
“随手领来的。”
三十懒得跟老头多说什么,去旁边马背上拿了些干粮递给两个少年,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只是其中那个受伤少年胸上的血迹太过于明显,道人也特地停下来看了看那伤口,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药膏扔了过来:
“这是贫道自己做的药,也能止血,施主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用吧。”
“哪会嫌弃。”
三十笑了,又把药膏随手扔给两个少年,他们眼里还明显带着饥饿,但三十看着他们已经连着吃了两张饼,知道不能放任他们吃,便叫他们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耽搁了不少功夫后,队伍里又多了三个人,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老头的那个徒弟,他的马背上又不得不多坐了一个受伤的少年,使得他不能舒服的趴在马背上了。
“晚上还走吗?”
三十看了一眼老头。
后者还没说话,道人就已经开口了:“走夜路未必就不好。”
“为什么?”
“施主你又没走过这里的夜路,你怎么就知道它不好呢?”
道人笑的极其欠揍。
“你找事是不是?”三十听了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不由微微皱眉。
“诶,施主何必如此暴躁,你听贫道说完不行吗?”
道人跟在三匹马的后面,身上还背着个少年,但步履丝毫不见停顿,可见也是个习武之人。
少年在他背上睡得很安稳。
“几个月前,咱大楚也就两股势力。”道人看了一眼三十:“一个是朝廷,还有个便是凉王。”
三十顿时冷笑:“凉王就不是忠于朝廷了吗?你说这话,居心何在啊?”
“施主何必说笑,您不就是凉王的人吗?”
“什么叫我是凉王的人?”
三十怒道:“你他娘的,说的好像我给他暖过床一样。”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旁边的老头大义凛然:“对人家王爷的名声不好。”
“施主莫要生气,贫道只是无心玩笑之语。”
道人随即正色道:“如今的楚国,却是有四五个势力。”
“怎么就又四五个了?”
“凉王、皇帝、还有安家的那几个,咱们现在走的地方,不就是安家的地盘么。”
道人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只不过他们好像只会横征暴敛,对百姓不闻不问,您想想,这对凉王爷又何尝不是个机会呢?”
“你是什么人?”
三十问道。
“贫道只是个居无定所的乡野之人,”
道人轻喝一声,三十低头一看,道人背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怀里,兀自还沉沉睡着,但再抬头时,道人已经不知去向。
“去哪了?”
“算是个高手。”
旁边老头慢悠悠的说道,三十顿时心里一凛,他知道老头的武学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他已经是宗师,但每次老头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懒洋洋的评价一句废物。
虽然里面多少有点故意侮辱人的嫌疑,但三十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资质确实不能和老头相提并论。
而能得到老头承认的道人,却又是有多强?
只是那道人提起的话,三十也暗中记了下来,不过没真的看到实情之前,他也是不会跟陈谓然说的。
一行人彻夜赶路,老头手里揽着两根缰绳,一根是自己座下马匹的,另一根是他徒弟乘坐的那匹马,那孩子半夜困得睡着了。
等到天微微发亮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目的地,三十松了口气,老头则是嘟囔着要去买些酒来。
城门要过会才会打开,外面还有不少等候的商贩,里面已经有人熟练的架起了早饭摊子,向那些行商兜售吃食。
三十闻了闻那边传来的香气,也忍不住下了马,不过他前面也有不少人在等候,期间免不得被人推搡几下,但他这时候脾气反而好了起来,也不跟其他人计较,像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的排队。
“让开让开!”
他被一个仆人样的家伙蛮横拽开,旁边的人群里也响起愤怒的声音,放眼望去,一个穿着华服裘衣的大胖子正步履蹒跚着走过来,只不过她可用不着挤人群,因为身边二十步以内的人全都被她的仆人蛮横推开了。
“是张家的人。”
听到这个名头,不少心有不忿的人便息了怒火。
虽说如今世家在楚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但毕竟张家也是明郡的大世家,底蕴人脉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商贩能够抗衡的。
只有少数几个有底气的人才敢低低骂上一两句,接着也灰溜溜的到一旁等着。
卖早饭的小贩倒是无所谓,他平常也见多了这些颐气指使的大人物,好在这些人总不会为难他一个卖早饭的,多一些这种人,他的早饭反而能更快卖掉。
“全都买了。”
胖子随手扔出一小块金子,小贩赶紧收好,他瞥了一眼周围,殷勤的把屉里的馒头花卷之类的点心全都包好,笑道:“要不要替您送过去?”
“不必了,你们过来吃吧。”
女胖子对那些仆人倒是极好,她看不上这些吃食,下车买早饭也只是为了散散心,顺手给仆人们买点早饭。
这种随手一般的举动在仆人们眼里就极其让他们感动了,所以平常也肯替她出力,没有因为她的外貌就有丝毫的轻蔑和不敬。
三十抿了抿嘴,他看那些仆人兴高采烈的吃着早饭,再周围也没其他人卖早饭了,也只好罢休。
但这时候,那女贵人和她管家的对话,却是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姑娘,这里还有些多的糕点,要不分给其他人吃了吧?”
老管家看了一眼那些商贩,知道不能太过于犯众怒,便特地过来和主人商量。
“华叔,多的就扔了,不过是几个糕点罢了,他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吃本小姐的东西?”
“是,小人明白了。”
三十的眼神瞬间阴狠起来。
他身后那两个少年,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出来学那强盗勾当,你们这些贵人,反而要把吃的扔了?
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