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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国最贫瘠的一处山村里,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挪步在崎岖的山路中。
这是三年后的一个春天,树木花草吐露新芽,到处一片生机。唯有这广袤无垠的田地,一片荒芜,因为又是干旱的一年,比往常两年还要旱得厉害。
“母亲,我累了。”傲雪努着一张小嘴一脸不情愿。
尹伊瞥了一眼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小滑头,更加用力牵紧了她的小手。
“母亲比你还累,你背背这两个药箱子试试,相信你一步也走不了路!”
只见尹伊一身土灰色的棉袍子,左右两个肩上各背了个硕大的药箱子,头发全部束在头顶,脸上因为抹了灰和油,黑得油光发亮。那一脸倾城之相一扫全无,就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农村土大夫。
再一看小小的傲雪,一身红色花衣,头发束起两个可爱的羊角辫,雪白的小脸上也涂满了灰,跟尹伊一个土样。
要说洗把脸后就大变样了,那雪白的皮肤加上绝美无比的五官,不止随了尹伊的美貌,还随了慕容墨翊的硬朗。
傲雪撅着小嘴,不敢高声语,只能以蚊子声抱怨,“母亲每次都带我来,也不让雪蝶姑姑跟着,最起码雪蝶姑姑还能背着我……”
尹伊再次握紧了她的小手,没好气道:“你雪蝶姑姑真是把你惯坏了,自己有腿为什么还要别人背着?赶紧的,要不,回去又得天黑了!”
“哼!”傲雪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踉跄地跟上步子。
越过一个个山头,走过一条条山路,她们终于到了一处密集的贫民区,茅草屋一间挨着一间,黑漆漆的,风一吹就能倒了一般。
尹伊来到一处大树旁,那里有一张破桌子和三把破椅子,尹伊刚把药箱子放桌子上,就见四处的村民往这边聚集而来。
傲雪老老实实地坐到了一张椅子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向走来的村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聚集而来的村民不全是看病的,也有来凑热闹的,天旱种不上庄稼,村民都闲着,对尹伊这个每隔几天就来的大夫都当成了亲人一般。
没人知道尹伊住在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她是个女人,他们只知道她医术高明,是菩萨转世。
“大夫啊,我这腿疼的毛病好多了,再给扎几针吧!”一个瘦削的老汉说。
“我这几日肚子涨得厉害,总是拉稀,大夫你说是怎么回事?”一个一脸苦相的妇人说道。
……
“爷爷,婶婶,大家一个一个来,父亲看不过来!”只听一旁的傲雪用稚嫩的声音笑着说道。
父亲,是傲雪每次出门看病对尹伊的称呼。
这时的村民就自觉地站成了两队,挨个让尹伊诊脉。而傲雪就认真地帮着尹伊抓药,跟路上颓废的样子截然不同。
因为尹伊分文不收,村民们都会自觉地送些鸡蛋,或是饭食供母女充饥,要说村民自己温饱都不保,尹伊很是感动的。
尹伊正一心把着脉,这时一瘦弱男人在人群中嚷道:“听说皇上又下令分发粮食了,我们老百姓又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这话让尹伊心里一颤,眉头也跟着缩了起来。一连三年,御景帝不仅对老百姓税务全免,而且还无偿分发粮食,每年在粮食这一块上就耗费国库一大块资金。
前两年这个时候,就有大批军队运粮到此处,分发了十几日的粮食,尹伊和雪蝶也混在老百姓中领了两袋粮食。若说今年的形势,分粮之事迫在眉睫。
“皇恩浩荡啊,有这样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又有村民发着感慨道。
“是啊,是啊!”
一提御景帝,老百姓们都是一翻称赞声,这也是尹伊三年来没有任何行动的原因。
时间真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药物,尹伊是心胸豁达之人,更是忧国忧民之人,若说深仇大恨和老百姓的幸福相比,他还是宁愿选择后者。尤其是现在又带着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更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不知不觉很快到了傍晚,母女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奔向了回家的路。肩上两个大箱子因为都用空了,所以此时轻的很,他们两人的步伐自然快了很多。
夕阳西下,西边的落日红彤彤的,像一张大圆饼挂在天边。
三年了,她已在这里住了三年了,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忙碌又充实。
“母亲,我累了,背我会儿吧!”傲雪可怜地眨巴着眼睛哀求着。
尹伊看了一眼这个才三岁多的小娃娃,咧开嘴笑了,她比谁都知道她此时的真正想法,不就是想让她背着她飞会儿吗?
尹伊停住步子,怜爱地看她一眼后蹲下了身,“小淘气鬼,快上来吧!”
傲雪拍着小手绕到尹伊身后,飞快地爬上了尹伊的背,搂紧了她的脖子。
“搂紧了吗?”尹伊侧头问了声。
傲雪赶紧点头,“嗯,母亲可以起飞了!”
尹伊这才站起身,快步奔跑几步后,脚踩地面腾空而起,接着攀着一根根树枝,疾驰而去。
风呼呼从耳侧刮过,母女两人飞奔着,傲雪的欢笑声传遍整个上空。
“母亲,我啥时可以跟你一样,飞这么高啊?”
“你呀,让你练功的时候就偷懒,这辈子也别指望飞这么高了!”
“母亲,父亲你能飞这么高吗?”
“你父亲是头蠢猪,不会飞,只会跑!”
“那母亲为啥要找头蠢猪啊?”
“因为母亲也有蠢的时候!”
……
天黑了,母女两人到家了,这是坐落在半山腰一处很普通的土坯民房,共有五间,因为方圆一里没有人家,因此显得很孤单。
房顶已冒起青烟,饭香味也飘了出来。
闻着这熟悉的香味,傲雪拍手叫道:“哇,是兔肉,雪蝶姑姑又逮着兔子了!”
尹伊笑了,“有你雪蝶姑姑在,我们一辈子都少不了肉吃。”
进了院门,就见雪蝶正里里外外忙活着。看到母女两人,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容。
“雪儿,快带你母亲去洗洗,我们吃兔肉!”
“好唻!母亲,我们快点洗手洗脸,饿死我了。”
母女两人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后,来到了堂屋,此时雪蝶已将大盆兔肉端上了桌。
傲雪是真的饿了,拿起兔肉就大口啃了起来。
只见雪蝶看尹伊的神情倒是有些不自在,只听她道:“小姐,御景帝又下令往这边运粮食了,估计五日后就可到达。”
今日已听百姓提起这事,尹伊自然没有那么惊讶,只见她不急不慢地拿起一块兔肉放在嘴边闻了闻,感叹道:“好事啊,他这个皇帝做的很称职!”
雪蝶蹙起了眉,“那么护国公府的仇……”
尹伊啃了口兔肉,食之无味,道:“先放着吧,就当是为了百姓了……”
雪蝶没再说什么,这话是她这三年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五日后,这片山林热闹起来,一条最宽最平整的主干道上,由大批禁军和守卫护送的车车粮食陆续运来了,百姓们将道路两侧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欢呼着,跳跃着,更是编了赞美御景帝的歌齐唱着。
一个小小的人影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雪蝶姑姑,你看,那里有一辆马车,好漂亮啊,我们去看看!”
因为一直生活在深山里,傲雪对马车很是好奇。尤其是运粮车队里还夹了辆带棚的马车。
雪蝶艰难地在人流里穿行着,因为体型比较大,所以行动起来很困难。而傲雪就不同了,那小小的身子就如一条泥鳅,灵活的很。
看着傲雪离自己越来越远,雪蝶急忙喊道:“雪儿,等等姑姑!”
傲雪哪儿还顾着停,早就钻到了人群最前面。当看到那辆带棚的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她兴奋极了,“哇,好漂亮啊!”
终于,那马车就要走到跟前了,这时,傲雪只感觉身后一股拥挤的大力将她猛地推了出去,只听人群一阵惊呼,两匹高头大马就要踩到身上了。
这时,只见傲雪小小的身子机灵地原地翻了个身,接着小脚一蹬地,极速飞出了马蹄下,稳稳站直了身子。
所有人又是一阵惊呼,这么小的人儿,就有如此功夫,着实让人吃惊。而傲雪一脸惊愕,太不小心了,差点要了她小命,幸而轻功会一点点,看来以后得好好练功了。
因为尹伊常年带着傲雪出门行医,很快村民认出了她,大家七手八脚护住了她。
接着,就听马儿朝天嚎叫一声,是被车夫勒紧了缰绳,马车也瞬间停了下来,后面整个运量车队也停了下来。
“谁家的孩子,看好了!”只听赶车的禁军一脸愤怒。
傲雪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被雪蝶姑姑知道又该挨训了。
“什么事?”
只听深沉浑厚的说话声从车内传出,一侧的窗帘子也掀了起来,一双深潭似的眼睛扫视着外面聚集的人群,最终落在了那个被人群护住的小小身影上。
那车夫立刻回道:“回将军,一孩子刚刚冲出来挡了路。”
慕容墨翊再次看了眼那黑乎乎的傲雪,只见她搅着小手,大眼睛眨巴着,一看那副慌张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车夫嘴里所说的孩子。
接着帘子放了下来,“孩子没事就好,走吧!”
“是,将军!”
车队继续行进了。
不一会儿,雪蝶气喘吁吁拨开人群抱起了惊吓住的傲雪,艰难离开了人群。
“你这孩子真是淘气,我回去就跟你母亲告状!”
“雪蝶姑姑,雪儿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