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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当日,按照兴国寺以往传统,也会在大殿北侧进行施粥。义端在前半个月就已安排妥当所有事务,兴国寺上下在中秋日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起来。
“义空,盛粥的碗放哪了?”义端问道。
“师兄,碗是义安师兄昨夜就收好,我也不知他放哪了。”义空一阵手忙脚乱,“我去找找义安师兄。”
义空站在义安房外,门是紧闭着,他敲了敲门,“义安师兄,你在里面吗?”
“谁?”义安突然发出急切的声音,尔后推开房门,“什么事?”
“师兄问盛粥的碗在哪?现已巳时过半,”义安小声道,“师兄催得很急呐!”
“师兄?”义安关住房门,朝大殿跑去。
“碗在哪里?师兄。”义空朝着义安背影怯生生地喊到。
义安急匆匆地跑到大殿,看见义端在安排着师弟们的分工。义安局促上前,拉着义端小声道,“师兄,我···我有些事想跟你讲!”
义端正忙得焦头烂额,皱着眉,“义安,有事明日再说,你难道不知今日是中秋吗?寺中众师兄弟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师兄···”义安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义端已经离开大殿。
整个中秋日的施粥,跟往常也无甚差别,除了义安找不到自己收好的碗,施粥过程中意识神游,差错不断。
入夜后,兴国寺归于平静,但是今日从城中传来的消息让兴国寺的僧人们在就寝后还在私下谈论。白日施粥时,有香客谈及烟柳阁的小姐在昨夜被害,闹得历城人心惶惶。
“师兄。”义安敲了敲门。
“进来吧!”房内传出义端的声音。
义安推开门,轻轻走进去,义端正在整理床铺。“师兄,你要休息了吗?我···我想···”
义端转过身,瞧见义安一副精神萎靡之相,“你今日很不对劲,到底发生何事?”
“师兄,我想要离开兴国寺。”义安思索很久,快速说道。
“嗯?”义端停下整理被子的手,抬头紧盯着义安的眼睛。“离开兴国寺?你是僧人,能去哪?”
“我想去汾州,听住持说我父母是汾州人,我想回去找找自己的身世。”义安越说越小声。
“你父母已双亡,为何还执着于自己的身世?”义端不解。
“我不想做僧人了,就是要离开这里,离开历城···”义安声音颤抖,略带哭腔。
“义安,今夜先休息吧!你仔细想想清楚,再决定是否离开!”义端拍拍义安肩膀,送到出房门。
“师兄···”义安扭过头,望着义端,欲言又止。
连接几日,义安皆是魂不守舍,做事错漏百出。义端找到他,把他带到对华亭,今日兴国寺没有讲经,对华亭内只有义端与义安二人。
“义安,你近日心不在焉,到底为何?”义端面对佛像,义安站在他身后,绞着手指,不做声。“这些年没听你说过要回汾州,为何偏偏在这时提出?”
“师兄,你别问了,再问便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呀!”义安跌坐在地,肩膀发抖。
义端转身,嗓音突然提高,“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不可饶恕?”
“师兄,我愧对住持,愧对兴国寺,愧对佛祖,我不是人。”义安跪在佛像跟前,忏悔道。
“义安,犯了错,若是尽力弥补那也算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义端蹲下身,轻抚着义安的背,“师兄永远站在你身后。”
义安不知是愧疚还是恐惧,脸上早已泪水涟涟,不住地摇头,“没用的师兄,已经晚了。”
义端双手扶住义安,稳了稳他的身子,“义安,你若是真做错事,必然要承受后果与代价。逃避可行吗?”
“师兄···”义安话带哭腔,“我同义宏师弟···去烟柳阁寻欢。”
听了这话,义端松了手,顿时义安的身子瘫倒在地,“义安,兴国寺的清规戒律,你已是倒背如流,为何明知故犯?”
义安不停地向佛像磕头,“我知错,我悔过!师兄···”
义端起身,望着义安,眼中滋生出一丝失望,“义安,自己种的因便要接受后果,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向住持请罪,一切自有他来定夺。”
“师兄,我自知有罪,且罪无可恕。”义安仍旧未起身,“违背寺规会被逐出兴国寺,我自己走,好吗?师兄···”
义端再次蹲下身,抓住义安,“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义端的眼睛死死盯住义安。
义安不敢直视义端,低下头回避,“师兄,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我离开兴国寺,离开历城就没事了。师兄···”
“你说···”义端想起中秋施粥那日,香客谈及的烟柳阁命案,“难道···烟柳阁一事。”
“师兄···”义安哭起来,断断续续道“我无心的···是飞雪她发现了我的身份···我气急上头,才一时失手···师兄···”
“你杀了飞雪?”义端万万也没有想到烟柳阁的命案竟是寺内僧人所为,“义安,你是佛门弟子呀!怎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有辱佛门之事?”
“师兄,不是那样,是飞雪她威胁我···师兄,求你了,放我走吧!”义安抓住义端的袖子,祈求着,“师兄···”
“唉!”义端望着佛像,“义安,明日随我去历城县衙,你应该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后果。”
“师兄,你就放我走吧!我发誓,绝不再踏入历城、齐州一步,过不了多久,飞雪就会被淡忘。师兄···”
“义安,你逃到哪去?逃得掉吗?飞雪之死,这是你一辈子都甩不掉的魔咒。”义安抬头,望着义端,抽泣的声音不断。
“师兄,我会被杀头的!”
“你是无心的,只是一时失手,我们向县令求情,县衙必定会法外开恩。”义端安慰道。
“真的吗?师兄。”义安小声问道。
“相信我,义安!”义端扶起义安,让他站起来,尔后抬首看了眼佛像,“因果循环,轮回报应,你要承担自己种下的孽果。”
义端把义安送回房内,让他今夜安安稳稳地睡,可这情况让人怎么安稳得下来。义端安顿好义安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如此说来,你们打算今日来县衙自投?”张师爷问道。
义端点头,“昨夜义安也已经承认飞雪是她失手错杀。”
“那他如今畏罪自杀,其中曲折已不得而知。”李练平盯着义端和义空。“你们是如何发现他自缢的?”
“是我!”义空怯生生回道:“我与义安师兄住同一房,昨夜该我值守,三更时我回到房内,便发现义安师兄自缢。当时我吓傻了,赶紧跑去找师兄,昨夜实在是太可怕了。”
“县令大人,这是义安房中找出来的。”义端把一包物件递上前,张师爷接过,呈给李练平。那是两个发套、襆头,还有一些常服。“李三呢?”李练平问道。
“传李三上堂。”张师爷唤道。
李三一直在堂下,听到传唤,便上堂。“李三,你好好瞧瞧清楚明白,这两具尸首是否中秋前夜飞雪的客人?”
衙役掀开盖在尸首上的白布,李三凑上前去,打量个仔细,一会皱着眉,一会紧抿嘴。待他看见义安右耳下靠脖颈地方的一颗痣,恍然明白。“回县令大人,他应该就是那夜飞雪的客人,夜色暗沉,我也只瞧得清这颗痣。”
仵作上前,拿出之前在飞雪身上验出的证物,那是一小撮发丝。仵作上前,把飞雪手中的发丝拿来与义端带来的发套作对比后,正好吻合了。
堂下围观的百姓惊嘘起来,兴国寺竟出了如此丧心病狂之人,混迹于勾栏瓦肆,还杀人灭口。
“那另一尸首是义宏?”李练平又问。
义空点点头,“在我发现义安师兄自缢后,义宏师兄也在他房内自缢而亡。”义空提及昨夜之事,还是心悸。
“义宏性子原本就很软弱,且他也去了烟柳阁。”义端解释。
“他怕是见义安师兄自缢后,自个无颜面对住持及众位师兄弟,索性一起去了。”兴国寺发生如此丑事,义空虽有恐惧,但更多的却是鄙夷憎恶。
“把尸首抬下去,今日先审至此,择日再行宣判。”李练平作出决定,挥手示意张师爷。
“请稍等!”义端拿出一封信呈上,“这是本寺住持写予县令大人的书信。”李练平接过从衙役手中接过书信,书信内容倒也符合弘一住持的心境。他深知兴国寺内僧人残害烟柳阁女子,倍感难过与耻辱,羞于出寺见人。兴国寺决意把半年的香资捐给历城,广积善德,也算是为飞雪之死赎罪,洗刷自身的业障。
李练平收起书信,宣布下堂,衙役也抬起两具尸首向敛房去。围观的人群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是想蜂拥而上,去瞧瞧那尸首。
成川也是好奇心极重,随着人流挤到前面去,许陵苕也毫不示弱,跟着上前。正当二人奋力向前挤行着,肩膀被一只手狠狠擒住。二人转头一看,辛绩同时抓住他俩的肩膀,还抓得死死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