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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生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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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传,有一种花叫做情生花,这种花只生在仙界极寒之地,其色如血,红的渗人,其瓣娇艳且邪气,层层叠叠往外翻卷,有些往外全开,有些却卷取成一个花棒。而花的中心,是铜钱般大小的一圈红芯,其芯颇长,芯上挂着如血一般的珠子。一旦花开,紫气缭绕。凡是见了情生花开的人,必定情迷意乱。如若是男女一起观看了情生花开,则情愫互生,不论是陌生人,相熟之人,或是有仇的人,任谁,都逃不出这张情网。因而情生花被称为最淫邪的花,但,此花常开。而以情生花的种子为主药,拌以痴心人一碗痴心血,一碗千年泪,研磨三百年。后滴入绝情人一滴无情泪,在冬雨中浸泡三百年,后埋于雪山四百年。取出,最后滴上练蛊人一滴心头血,便可成为情生蛊。情生蛊强横霸道,被种此蛊者,绝不可对无情人动情,不然,会一直咳血,所咳之血生出情生花,直到血绝身亡,不仅如此,练蛊者也得付出极重的代价,甚至这种代价还会延续至中蛊者。因此,情生蛊被记载为最恶毒的蛊,且,此蛊无解。

    古书记载:“情生蛊栽,痴情不再;情生花开,情意自来。”

    他就是情生花,一个活了很久,忘记了时间,也尝不出喜怒哀乐的神。不对,他连自己是妖是神都不清楚。或许就单单是一个不老不死的人。因着太过无聊,便喜欢挥手指点别人的人生。当然,这也正是他经营了许久的生意。这个生意普遍又简单,便是世间情事。不论人间男女老少,不论阴间魑魅魍魉,亦或是超脱物外的神、妖、仙、灵。只要有情事执念,并且找上他情生花的,他都可以帮忙指点,价格也恰如其分。如果你是一个人,那么生时你得尽你所能积德行善、造福世人,便可换得此生缘续;如果你是一只鬼,那么存在时你得潜心修行、普度亡灵,那么投胎新生后,便可获得转世之缘;而如果你是一位超脱物外的神,那么你先得孤独五百年,再花五百年尽心尽力治理三世——阴间、凡尘、仙界,然后才会换得100年的时间去寻找你所期待的缘分,而100年之后,不管缘分你是否已经追上,你都得神魂具灭,化为草木、尘土或风雨,不复存在。情生花常说:‘’既然那些人将情事看得如此重要,那么借着浓浓情意以某生灵,最为合适不过了,正好我也不怎么会打理这些世俗之务。”总之,只要他情生花在,再刻骨铭心的情意也可以变成无情,因为情生蛊种,只要动情,那么便只有血绝身亡。总之,只要有他情生花在,再怎么样没有机缘的两个人,也都会撞出个机缘来,因为情生花开,即便无情,亦会意乱情浓。

    他不久前又接了一桩指点别人人生的生意,也不知道这是他接过的第几桩生意了。但现在看来,这桩生意有些复杂。这桩生意心怀执念的人是个人世帝王,按照以往给人续情的方式,只要他将自己的神识注入这帝王的体内,掌控住他,将他的记忆读取,确认他执念的主体,而后,找到那个被他记挂之人,寻找机缘与之共看一场情生花开,事情便算是成了。与人做生意,往往最是简单不过了。可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完全掌控这个帝王的神识。就好比刚才,他的心情含着悲伤、苍凉、又含着劫后余生的狂喜,甚至流下了眼泪。听到她说“天涯向远,往事随风”时,他更是伤心难抑,甚至还有些生气。他不是一个能够与人共鸣的神,他应该是一个尝不出喜怒哀乐的怪物。以往做戏,肢体可以暧昧非常,语言可以含情脉脉,但他的情感一直平淡如水。所以他确定,这身体的神识,没有被他完全掌控。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情生花疑惑,微微失神,也就是失神的这瞬间,神识被淹没。君亦辰的神识完全恢复,主导了这个身体。

    阿满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瞥了瞥金贵公子翻弄器械的手,道:“公子,我这里有一些蛮好玩的物件,很值得买的。”说完拿起望远镜继续道:“比如我手里这个物件,它可将远处的风景放大,就如千里目一般。”说完还亲自给他演示了一翻。

    接过她递来的物拾,他照着她的样子往远处的山脉瞧了瞧,道:“倒真是个蛮有意思的物件。”

    听他被自己给带进去了,阿满心喜不已,立即又道:“那自然不是骗您的,这个东西你若要,十片金叶子我就卖给您,这可是世上觉无仅有的宝贝,天机阁的货色。我也是因着机缘,才从高人手里转出来的。”

    “嗯,的确是好货色。”他如此答着,却是缓缓抬出一只手,往前伸去,轻抚着她脖子上的咬痕,那被人咬上去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但是依旧清晰可见。

    阿满浑身一震,脑袋一片空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欲抬手将他的手拍下,他却是立马将手收回了,他道:“你这里的东西我全要了。”

    适才被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摸了脖子,阿满震惊不已,脑袋一阵空白,如今依旧是惊魂未定。但听到他说要将她的东西全买了,她强压着对他无礼举止的怒意。道:“五十片金叶子,不要便算了,我记不清所有物件的价格了。”心里烦闷非常,只盼着他快些走。

    “好”他低沉又喑哑的声音缓缓吐出。

    阿满愣了愣,五十片金叶子是她随口编的,地上所有东西加起来至多15片金叶子。适才,他明明五片金叶子都要同她计较,这下怎么如此大方了?心下疑惑,但因着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她于是直接用布帘将器具包起来,再将包了器械的布帘塞进大包袱里。冷冷道:“好了。”

    那公子示意侍卫将包袱拿走,递给阿满一大袋金叶子,他说:“我那位夫人,她没有离世。她只是对我薄情得很,将我忘记了而已。”此话之后,他摘下面具,漏出惊天泣地的一张脸来,那张脸富贵如花,灼灼似火,说不出是清明还是邪魅,满脸溢着苍凉与哀伤。

    他继续道:“你当真忘记所有了么,那为什么依旧身着青衣、头戴着斗笠,学着你家公子这般模样,令人讨厌极了。还是,你只是单单将你的夫君给忘记了,只对你夫君一个人薄情寡义,甚至,连恨都懒得恨呢?”说完,他伸出右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左手将她小小的下巴捏起,逼着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不容她有丝毫的回避。

    “你干什么?”江阳追带着斗笠,扒开人群跑进来大吼一声。从他身上掉落了一个纸袋,纸袋滚出几个白白的包子,看着十分好吃,只是滚落在地,不免沾上许多泥土,白色的包子被染成了灰色。他将那公子推开,将阿满拉了出来,护在身后。威胁道:“你最好别碰我们,我家师傅可不是吃素的,天……天机阁听过吗?我们可是天机阁门生飞雁归坐下门徒。”

    金贵公子抬手将身后欲上前来的侍卫止住,瞧着眼前怒气冲冲又有些忐忑的红衣少年,以及躲在他身后,迷茫又害怕的她。良久缓缓道:“许是我认错了。我那位夫人,蛮横骄纵,野蛮粗鲁,哪像姑娘这般可人。”说罢,带着他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君亦辰,乃南安国的御灵帝。13岁,便在自己父皇秘密的安排之下,远赴战场。也是在13岁这一年,父王母后双双薨世,外祖一家惨遭灭门之祸。17岁,班师回朝轰动京都。18岁,发动宫变夺取帝位。从13岁至18岁,他心里只有两件事。一是完成父皇夙愿,从后宫手中夺回属于君家的皇权。二是保护好外祖一家唯一逃出的生命--表妹安然。如今19岁,弹指一挥便让四国闻风丧胆的他,生出了一缕华发。

    还好,诚如他所坚定的那样,她还在这世间。他就知道,她只是讨厌他,所以溜出去躲着他罢了,怎么可能会死呢?他还记得,那天他浑浑噩噩走出凤仪殿,终究忍不住问道:“她怎么样了?”

    徐铭答:“主子,皇后娘娘已经挺过来了。太医说好好养养,身子就好了。”

    当时,他盯着不知名的前方,道:“朕……问的是顾青青。你说,她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朕呢?是不是这一世都不会再见朕了?会不会直到朕死去,化成了鬼,她都还在怨朕封了她的门,恨朕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儿呢?”末了他抹了抹飞出来的几滴泪,如疯魔了一般:“哈哈哈哈……,也好,总好过她心里天天只知道惦记着他的公子。”

    徐铭神情微微哀伤,随即恢复如常,他缓缓道:“陛下,皇贵妃畏罪自焚了。七日前,庆安殿大火,殿内的人,皆被烧死了。”

    君亦辰侧头盯着他,鬼魅般笑了笑,徐铭这话他是不信的,顾青青那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去?前几次都病成那样了,她最后还不都是活过来了。她那样的人,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比他还要长久许多。他道:“徐铭,她的把戏,你还不知道么?她不会死的,不过是想溜出去弄出来的把戏罢了。”

    徐铭摇摇头,道:“主子,尸体清出来了。十二具,不多不少,正是被封在庆安殿里的所有人。其中一具,体态与顾皇妃十分吻合。梅妃已经吩咐人将所有事物处理好了,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

    听此,年轻的御灵帝才神情一僵,将要扬起的嘴角定在一半,再也扬不上去。他沉默良久道:“我不信的,她不会死的。”他步履有些蹒跚,侧头继续道:“吩咐下去,把顾府的人圈在宫里,再去把孙弗行也抓来,还有那个小碧,将她看好了。她那么喜欢在意这些人,我就不信她不回来。”就算……就算她真不回来,天涯海角,朕也都会找到她的,他心里如此想着。之后娘呛走去,径直回他的宫殿里去,坚决不去庆安殿看一眼。

    顾府被圈的消息放出去了,十日,她没有回来。他气呼呼的封了顾挽妍为妃,他道:“封你,也不过是我使的美人计罢了,换了新人,顾候依旧为我所用。我不会介意你的,你走了,我也无妨。”尽管他明明知道,顾府的顾靖延并不是那种因为这个原由才为他所用的人。封顾挽妍之后,再一个十日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出现。他瞧着跪了一地的暗卫道说:“许是她逃得远了些,通知各地的暗卫查探,一定能将她找出来的。”于是,士兵、暗卫、甚至魅影都出动了,他们将南安翻遍,依旧毫无音讯。

    他失魂落魄,终于去庆安殿看了一眼,只见满地的灰烬,只剩冰冷的围墙。他里里外外翻找一夜,没有找到一丝她的踪迹。他一夜之间,白了一缕头发。

    第二日,他坐在灰烬里自言自语道:“许是她逃到别国去了,我先将别国打下来,再去找她,定会找到的。”

    于是,他从西廊将魅影和暗军调往东珠,再加上一些南安将士,一个月的时间拿下了东珠国,南安举国欢庆,可是,东珠国没有她。西廊名义上是一个国度,但其实是他的暗军和魅影根据地,是他君家世代相传的军事基地。一个月前,西廊就被翻遍了,西廊也没有她。他深吸几口长气,心道:“只剩北宁了,她一定在北宁。”于是他揣上所有的希望,准备动身前往南安与北宁交接的暮关城。但他忽然又有些害怕,就像别人近乡情更怯一样,他一边坚信自己一定会在不久之后找到她,一边害怕见到她。见到她后他该怎么办呢?她与他之间,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恐怕,早已经是你死我活了。

    要找到她,然后关着她,不去见她吗?

    不可以,他以前这样做过,现下只有后悔。

    要抓住她,然后将她放了,任她天涯海角吗?

    那他这么心力交瘁的找寻她,是为的什么呢?

    那么,找到她,然后默默地看着她,守护她,不去打扰呢?

    不行,他害怕看到她与别人亲密,还记得,之前她与司容生活,逼得他侵犯了她。

    想了许久,终究找不到什么办法,于是他下了命令。魅影从各地寻来许多有关情事的书籍,他一一仔细翻看,终于在一本将要看不清字的古籍上,看到了情生花的记载。“情生蛊栽,痴情不再;情生花开,情意自来。”他按照书上的记载方式,用他的血祭出了情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