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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空道:“薛六爷身体安健,实在是看不出有何异样。”
薛小六微微一笑道:“燕大侠谬赞,当年‘圣医鬼手’慕容怀礼虽然将我轰出门外,我却打心底里佩服此人,此人能将心脉续接,如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当夜我悄然而去,不曾惊动任何人,便悄然而回。”
楚无忧一旁冷笑连连:“你那时不杀余德禄,只怕是觊觎他青城派的梵文真经吧!”
薛小六道:“他武功本就不及我,我要杀他易如反掌,只不过他既然逃过一次,若让他这么痛痛快快地领死,实在不是本意,他欲要除掉风尘子,我便暗中相助风尘子坏他好事,他想偷得真经,我便抢先下手,让他无功而返,至于那本梵文真经是好是坏,根本不值一哂。”
“次日,我直奔慕容府邸而去,恰逢慕容怀礼出门,我与他擦肩而过之时,故意装作一个趔趄,手肘微抬撞向他胸口,这位慕容先生反应极快,身子微屈之时,一只手已抄至我肋下,掌缘向上托起,阻住我摔倒之势。”
“这简简单单的一招,我便知道这位慕容先生非但岐黄之术冠绝天下,一身功夫亦是不遑多让,颇有独到之处。”
燕飞空道:“慕容怀礼外号‘圣医鬼手’,后面‘鬼手’两个字是说他双手犹如鬼魅一般,让人防不胜防的意思。”
薛小六“嗯”了一声:“我故意卸掉力道,身子不曾站稳之际,从怀中掉落一本书来,慕容怀礼一见之下,顿时目光紧紧盯着再舍不得离开。”说到这里,薛小六脸上浮起一丝狡黠讥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故意掉出一本武功秘籍,单是封面上‘密宗玄功大法’几个大字,便足以让这位慕容老先生心驰神往了。”
“果不其然,他伸手在我腕间一探,面目表情大变,故作惊讶道:‘这位兄台最近可觉得身子如何?’我装作不解道:“吃饱睡香,一切均好。”慕容老先生看了看我面色,又让我伸出舌头给他瞧看,一把攥紧双手道:“兄台是否近来形体消瘦,神色忧郁,一直咳嗽不停?”我听他说的半分不假,几乎便要脱口而出告诉他实情。”
“他将我拽至一旁,将手搭在我脉上,过了半晌,面色微沉道:‘鬼疰之症,脉细而数,虚弱无力。’边说边用指尖按下我手臂肌肤,点点头道:‘面浮肢肿,唇紫形寒,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兄台得的应是鬼疰,这种病症非同小可,兄台是否咳血生痰,泄泻频繁,口中常有糜烂之感?’我听他说的分毫不差,一时不由得有些怔了。”
“他见我不说话,反而劝慰我说:‘兄台也不必绝望,老夫虽然医不好鬼疰之症,却能将它缓至二十年不再发作,否则兄台半年之后便要窒息而亡,此言绝非恫吓,兄台尚需仔细掂量。’我知他所言非虚,便开口问道:“请问老丈高姓大名?何苦这般吓我?”慕容怀礼倒也直率,捋须呵呵笑道:‘老夫复姓慕容名怀礼,略通医道而已。’”
“我忙不迭鞠躬行礼道:‘原来是‘圣医鬼手’慕容先生,先生适才所言在下入病甚重,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先生救我......’他似乎在等着我这句话,敛起笑容道:‘老夫既然与你恰逢际会,也算是有缘,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沉吟片刻,便嘱咐我三日后前去医馆找他,我再三询问诊金多少,他只是微笑不语,目光一直盯在那本《密宗玄功大法》上,我内心暗自觉得好笑,脸上却装作茫然不知的神情。”
“慕容怀礼终于忍不住,右手指着《密宗玄功大法》书册,道:‘老夫也不要你别的,只是想借这本书来瞧看一番即可。’我面露难色,终于还是一跺脚道:‘生死事大,这些身外之物岂可相提并论,慕容先生既然喜爱这本书,三日后,在下自当携书前往,不知可好?’慕容怀礼笑意吟吟地连声道好。”
燕飞空倒吸一口冷气道:“密宗功夫向来是西域少林独门秘技,不知薛六爷如何得到?”
薛小六笑道:“西域少林自与喇嘛黄教一争高下之后,死伤一众高手,从此日渐式微,连护寺宝典也湮轶在外,昔年我杀进喇嘛黄教总坛抢得此书。”
燕飞空心道:这位薛六爷不晓得昔年在江湖上掀起多少惊涛骇浪,喇嘛黄教地处西域边陲,他也能杀进杀出,喇嘛黄教曾派遣使者至嵩山少林寺问责,说是少林一位俗家弟子将他黄教总坛捣得稀烂,要少林寺交出人来,少林寺矢口否认,双方为此大动干戈,兵戎相见,又是好一场厮杀,直到今日才有人知道,原来这件事的起因竟是薛小六所为。
薛小六看了燕飞空一眼,继续说道:“三日后,我只身前去慕容怀礼的医馆,这次不但无人轰我出门,慕容老先生早早出门迎了上来,将我接进医馆内堂,望闻问切之后,立时将药方开了出来,我依言将《密宗玄功大法》留下,慕容怀礼见我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或许是得意忘形之下,竟不曾开口问《密宗玄功大法》是从何处得来。”
燕飞空疑道:“那后来慕容怀礼又是如何给人逼得自杀而死?”
薛小六道:“这还不简单,我喝了几日汤药,觉得颇有起效,知道‘圣医鬼手’并未骗我,只不过他救下青城掌门余德禄,终究是犯了我的忌讳,我不能亲手杀他,便想出了一个极好的办法来。”
众人静静地听他说道:“我一路尾随余德禄返回青城山,将他打死在万壑洞之后,便去了一趟南诏国,那时南诏国的皇帝宣召了喇嘛黄教教主悬世大法王前往品澹赕宣扬藏佛格鲁教义,我书函一封投入悬世大法王寝处,只说是昔年黄教总坛被抢的《密宗玄功大法》如今在‘圣医鬼手’慕容怀礼之手......”
楚无忧一旁冷冷道:“好一招借刀杀人的计谋......”
薛小六道:“慕容怀礼若是将我身上疾患治愈,我或可饶他一命,只可惜我那时大好年华却只有二十年可活,一身武功不但毫无进境可言,还要终年与药为伴,心中想法难免有些偏激。”
楚无忧道:“所以你想要我继承衣钵,将你当年未竟的心愿一一完成,只因你时日无多,功力无法精进,已无力再去与人较试武艺......”
薛小六面如死灰道:“不错,我功力无法精进,身上沉疴已然发作多时,眼下二十年之期余日无多,当年慕容怀礼和我说过,用药十年之后,余下十年之中每年都要吃掉两个新生胎儿,才可保我安稳度过一年不致窒息殒命。”
凌烟儿至此恍然大悟,薛小六每年偷食村中畸形胎儿竟是为了延年续命,顿时满腔怨毒,眼中如要喷出火来,扑上身去,十指尖尖地向着薛小六抓去。
燕飞空横身挡在中间,袍袖轻拂,将凌烟儿自中间隔开,脸上微愠道:“姑娘若是心有愤恨也不必急在一时。”
不知为何,凌烟儿顿时安静了下来,低垂着眼帘行至燕飞空身旁,柔声道:“一切都听你的......”
曲莫言站在不远处眼神闪烁,转脸望向了别处。
薛小六举步先行,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金枪小侯爷高举着火焰金枪,快步走到薛小六身侧与他并肩而行,问道:“薛六爷,方才所说的四种虫豸尚有两个不曾见过,不知是什么样的怪物?”
薛小六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无可奈何道:“前面便有一只......”
众人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前方一座两人高低的洞穴口前几张硕大的蜘蛛网罩在上面,燕飞空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蜘蛛网,每根丝皆有银针般粗细,垂悬丝线四散扩开,横纹丝路一圈又一圈地绕成半圆状,丝线纵横交错,犹如一间间帐篷似的挂在那里。
南歌子几步跃至,惊叹道:“好大的蜘蛛网,为何不见......”一句话未待说完,倏忽之间一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垂落,燕飞空乌龙金丝扬手而出,将他腰肢缠住猛地里拽回。
那只黑影一下扑空,旋即向上逃遁,消失在黑暗之中。
南歌子适才觉得一阵冷风自上面袭来,他身子退后一丈之时,一只硕大的蜘蛛从眼前垂下又以极快的速度一晃不见,不禁吓得出声,背后凉飕飕的。
众人驻步不敢前行,金枪小侯爷将火焰金枪举高,火光照映着四周岩壁上竟然垂悬着四五个头颅一般大小的狼蛛,光影下显得通体暗红,拳头大的头部更是红得通透,圆滚滚的腹部上有黑红相间的四道条纹,显得愈加诡秘可怖。
燕飞空轻声道:“这些蜘蛛体含剧毒,诸位小心应付,万万不可触碰。”
“燕兄果然天下之事无所不知。”南歌子叹服道:“这些蜘蛛相比寻常的蜘蛛大出好多。”
燕飞空道:“这类毒物的通性是颜色愈是鲜明则毒性愈重,一个人若是为它所噬,指甲大小的一只毒蜘蛛便可要了一个人的性命,这里的蜘蛛简直算是寻常蜘蛛的祖宗了。”
金枪小侯爷灵机一动道:“老子放一把火,将这些毒物统统烧死烧光了事,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