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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跟阿越和老蔡随意聊了几句，最后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跟老杜的？”
听到我的话，原本话很多的阿越顿时沉默了，老蔡则平静地笑了笑，说道：“阳哥，我和阿越，还有另外几个兄弟都是三角区出来的。”
“哦？”我有些惊讶，那地方确实有很多华人，解放战争结束后有几支溃兵逃到了那里，并在那片山区一扎就是好几十年，而且已经繁衍两三代人了。
杜明强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还是个小军官，当初不愿意跟那些军官在三角区种那种害人的东西，然后带了一帮手下的大兵跑到泰国北部来落脚。
据杜明强说，当初跟他父亲出来的有二十多个人，但一路被追杀，还被那个区域错中复杂的势力堵截。最后，活着进入泰国并被当地政府接纳的，只剩下七个手下。
正是因为有那七个历经战火与生死洗礼的手下，他父亲才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并最终攒下富甲一方的家底。
但，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个大家族里面，又分有好几个小家族，追随他父亲的每个手下都成家立业之后，他们后代也都投入了这个大家族的事业当中，无一例外。
这么多年来，那几个人的年轻后辈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虽然没发生过内讧之类的大事，但派系林立的局面越来越明显，各个小家族除了血脉成员之外，又都招纳有一定的人手。
当初那七个人当中，还活到现在的只有两个，由于功劳、辈分和几十年积累的嫡系都摆在那，所以这两个老人在家族里实力和威望都极高，甚至到了功高震新主的地步。
而且，这两人都成了杜明强转型的最大阻力。
也就是说，这两个家族元老全都反对杜明强走正道的决定。
其中有一个已经倒向了杜明豪，明里暗里地支持对方。另外一个虽然不喜欢杜明豪的行事风格，但也不赞成杜明强的决定，属于两边都不讨好的类型。
杜明强现在所做的，就是尽量争取家族内不同派系的支持，就目前来说，他的支持率比杜明豪稍微高一些，按站队的整体实力来对比的话，也比杜明豪要强上一些。
现在，他正在尽量争取那个两边不讨好的元老，如果能获得对方支持的话，他的实力就能远远压过杜明豪，就不怕对方再闹腾了。
虽然他是掌舵人，但做他们这一行的，真正的话语权永远都只会是实力。
如果他手下没一帮精兵强将，没有其他小家族的绝对支持的话，他早就被人架空，甚至是干掉了。
“阳哥，怎么了？”老蔡回头，见我正在出神之后，不由地问道。
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然后笑了笑：“没怎么，你刚才说，你和阿越还有几个兄弟都是从三角区出来的，是老杜跑到那边去拉人，把你们拉出来的吗？”
老蔡摇头：“不是，但也可以说是，我和阿越，还有那几个兄弟都是孤儿，你知道的，那里面很乱，经常死人，我们几个的家人都是因为派系斗争或者抢地盘死的。当时强哥的父亲安排有人在那边收养华裔孤儿，然后送到清莱。
“我六岁的时候被送过来的，然后从小和阿越他们一起长大，我十六岁的时候，强哥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干，愿意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可以走。
“强哥比我大十岁，当时他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的事了，我知道家族是做什么生意的，也早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毫不犹豫就跟了强哥。”
“我也是，但我十岁才来的。”阿越在前面接过话。
我有些惊讶，这些事杜明强没跟我说过，不由问道：“也就是说，老杜的父亲从小收养孤儿，抚养长大，然后这批人就成了家族最忠诚的手下？”
“三爷收养孤儿不是为了养手下。”老蔡摇摇头，“而他收养的孤儿，都是以前跟他同一支部队留下的后裔，也就是说，他在替那些死去的战友抚养后代。
“我们这些人当中，也有很多长大了不愿意留在杜家的，三爷和强哥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给他们出去自谋生路，甚至还会给他们借一笔钱，当路费和生活费。
“其中有好几个进了清莱的政府机关单位，甚至还有一个成了律师。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三爷和强哥会把他们收养的小孩都送去学校念书，而且……就算是长大之后离开杜家的人，三爷和强哥也从不会叫他们还学费。
“但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都很懂得感恩，在外面工作挣钱了的，每到节日都会给三爷和强哥送点现金或者礼物，哪怕在政企单位上班的那几个，也不避讳跟杜家的关系。
“当然，也有些忘恩负义的人，一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的，甚至前几年的时候，有一个还为了钱，而跑去给杜家的对头透露机密，因为那人的出卖，杜家损失了两个兄弟和一条船的货。”
说到这，老蔡不齿地冷哼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那个人后面怎么样了？”我好奇地问道。
老蔡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阿越。
“我把他埋了。”阿越淡淡说道，“因为小时候我跟他玩得很好，所以亲手埋了他。”
我心里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埋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是指费体力，而是指心理上，尤其是一个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
“阳哥，其实杜家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老蔡突然说道，“除了这几年杜明豪做过那些事之外。
“杜家只是倒腾东西买卖而已，三角区里种的那些东西，从来就没碰过。”
我忍不住说道：“但那也是不合法的。”
说完那句话之后，我有些后悔，在老蔡和阿越面前说这种话不合适。
杜家在他们心里，可能已经像真正的家一样了。
从杜明强的父亲，也就是老蔡口中的三爷，收养的那些孤儿中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很讲义气甚至是正直的人。
花钱收养一群小孩，并送去念书，长大了还可以自由离去，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包括杜明强，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也在做着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