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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团聚,开心总比伤感多。可是赵英林和陈舒云都无法用苍白的语言向对方解释,自认为不优秀的孩子不敢带着考卷回家,但是妈妈始终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棒的。
饭桌上一家人很少聊起工作上的事,石巍薇给英林看自己女儿的照片,二师兄会主动讲起在异国他乡打拼事业的苦与乐,老妈今天心情大好,大师兄陪着小酌两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帮人在实验室忙的昏天黑地,老妈一个电话,师兄妹几人说说笑笑,从实验室迈步家属院,吃上刚出锅的饺子。自从这帮孩子进入附属医院接受规范化培训,好像真的有了走进社会的感觉,加上小组成员又是系里随机分配的,这几个同一师门的孩子聚在一起就难上加难了。
石巍薇在规培结束后,放弃了珍贵的留院机会,谜一般地嫁给一个此前从未听她提起过的银行高管,并在第二年生下了女儿悠悠。可是却听说,当年知道巍薇放弃了这个机会后,陈舒云的表情很平静。
“姐姐,下午忙吗?我们出去走走。”与老妈拜别后,赵英林问一同出门的石巍薇,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先行一步了。
“也好,这个时候悠悠应该是在睡午觉,多少年没见赵主任了,今天可要抓住机会。”赵英林发现,石巍薇的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皱纹。
五年时间,两人的变化开始明显了。石巍薇上学时四肢修长,老师经常善意调侃这姑娘可能是木命,手脚都像树枝一样。当年穿着连衣裙露着锁骨的女子,如今开始愈发丰腴了,眼神中也有了赵英林怎么对着镜子练也练不出的柔软与细腻。她告诉赵英林,悠悠很粘她,自打孩子出生,她除了来老妈这里看看,很少出远门。
“你怎么也叫我赵主任啊。”赵英林故作生气状。
“哈哈!此赵主任非彼赵主任呐。”石巍薇揽过赵英林,两个人走出家属院,沿着银杏小道走向从前的教学楼。十月的北京,气温开始转凉,她们在超市买了两瓶水,漫无目的地闲逛,看正在打球的学生,看骑车路过的情侣,看背着书包的白大褂走向实验室。
“好像我在学校没这么闲过。”赵英林苦笑,低头看自己的手。
“岂止是没闲过,不然你以为你的国家奖学金是怎么来的!”石巍薇想起每次从附属医院抄方子回来,就跟着英林一起奔教学楼,满楼地找空教室,然后把新鲜的方子拿出来,两人一起琢磨。
“姐姐,当年没留院……现在可有后悔过。”英林给姐姐拧开矿泉水,还是问出了这个有点不太礼貌的问题。
石巍薇接过水,心头一颤,刚才这个动作,英林抢先她一步。
“不是后悔,只是不愿意记起了。”石巍薇看着赵英林:“你知道吗,那几年我拼命往实验室扎,死皮赖脸跟着老妈去出诊、抄方子,其实也不是我本意,我是发现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她不张扬、待同学友善却又总给人感觉冷若冰霜,她会把上节课老师留下的板书擦干净,会早早到教室打开窗户,这个人从不把所学知识挂在嘴边卖弄,可每次考试她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说实话,我虽不生气,却是羡慕的。我想,就算不能超过她,好歹要和她平起平坐。”
“可是后来,我发现无论怎么样努力,夜里怎么熬夜,我都无法跑近她;听说她以前是要学文科的,这到底是什么姑娘,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所以我不争了。”
“当我知道她去了广宁医院,我就知道辈子都无法超越她,这种一直追赶的感觉太累了。所以我想,不如另辟蹊径吧。”
“你也知道,我上学时也没有个喜欢的人,所以支撑我这么多年走下来的人,是你。”石巍薇看着赵英林。
“我先生是我办规培鉴定的时候遇见的,很巧吧,他问我到哪里去拿中成药。”石巍薇说起先生,笑了一下。
“我们从认识,到结婚,四个月。”
“那你,喜欢他吗?”赵英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觉得很烫嘴,她几乎很少说喜欢二字了。
“喜欢呀,不然我女儿要到哪里找?”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笑了。
“你个人问题还不抓紧解决吗?我在这方面赢了你,你也不能掉队太严重啊;还忘了问你呢,上次那个商务部的小伙子怎么样啊,怎么也没下文儿了。”石巍薇给赵英林介绍了个对象,小伙子三十岁,京户,今年刚在北京买了房。
“不太好,他指甲太长了。看着别扭。”赵英林的择偶标准很奇怪,别人给她相亲,她见面先看手。
“你这是什么怪毛病啊。那人我见过,戴个眼镜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的。”石巍薇被弄的糊涂。
“手胖指甲还长,难看。”赵英林还是同样的理由。
“我真服了你了,你别是搞事业给自己搞得无欲无求了吧。我不是要催你,是这事儿你真的抓紧了。你说咱们这几个人里头,大师兄人家今年都要有娃了,修嘉凡就甭提了,他女朋友就一直没断过,现在就你跟子杰还单着了,你俩上学的时候这么不对付,怎么这个问题倒统一战线了?”
“我也不想跟他统一战线呀我的亲姐姐!”
“我再给你张罗。”石巍薇是真为赵英林着急。
“您可歇歇!我明天还要相亲呢。”赵英林说起这事就觉得难受。
这次依旧是被强迫相亲,对方是一个出版社的编辑,本地人。
英林和母亲住在一起,眼看着自己的闺女到了这个岁数,说起人生大事,不着急是不可能的。她母亲知道,赵英林上中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所以一度怀疑赵英林直到现在还没开窍。可是,她今年三十四岁,本命年说话就来了,而女孩子被资本市场量化谁都不能阻止,你想使出浑身解数抨击,却也发现这件事可悲又现实。
赵英林这么多年,也没想要自己租房。因为她一直存着不现实的幻想:要完完全全凭自己本事在北京买一套房。这套房子小一点也没关系,远一点也没关系,所以与其到外头租房耗费不小的开销,还不如把母亲的话当收音机听。
安排相亲就去,每次回来汇报工作,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好,母亲骂她太挑,可她不愿意妥协。
因为赵英林学不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