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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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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辞慕这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从晌午坐到了黑夜,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到了高朋满座的拥挤,除了去卫生间,他就没从座位上离开一步,就连晚饭也没见他去吃。

    顾深站在楼上细细得看着人群中的白辞慕,总觉得如今的他不似以往见他时那样。

    顾深与白辞慕相交不深,毕竟白家是顾家最大的对手,刨去这层关系,顾深其实很是敬佩白辞慕。

    白辞慕身世凄惨,从小父母双亡,偶然间进了军队后便一直随着军队迁移。起初他只是军队里最不起眼的人,只能负责做饭洗衣这样女人家做的事,好在后来他遇到了一位副官,将他给带了出来,从此便跟着那位副官身后练武行军。

    他从军二十二年,战功赫赫,组建了属于他自己的军队,同手下的人都是拼过命的交情,想要从他手里挖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白辞慕虽然年轻有为,手握重权,但他为人低调,做事光明磊落,是个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

    顾深虽然敬他,但他更清楚自己和白辞慕的处境,在这样的时代里,两个身居高位却对立而站的人注定无法成为挚友。

    晚上七点,一品香开始营业,很快大厅的灯光便消失了,只留下了舞台上几柱靓丽的灯光,集中在舞台中央唱歌的人身上。

    曼妙的舞姿,悠扬的歌声,很快就让整个一品香陷入了灯红酒绿的潇洒中。

    顾深并没有沉浸在声色之中,他的眼神一直落在白辞慕身上,见白辞慕正襟危坐得看着台上的人,顾深有些看不明白。

    霍萍生端了一杯酒也凑了过来,他看了看底下的白辞慕,咂了咂嘴,“哟,看白将军这么认真,别是看上人小姑娘了?”

    顾深眉头微蹙,觉得有些不对。

    “再等等看。”

    一曲结束,换了另一个人上台,白辞慕还是保持原来的坐姿,一动不动。

    顾深离得有些远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他周身透露的威严和认真,就像是对待一场战役,一份文件。

    台上的人换了三四波,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八点,顾深有些着急起来。

    他看了眼手里的表,忍不住皱着眉。

    霍萍生人精一样,怎会看不出顾深的意图。

    霍萍生切切笑了两声,凑到顾深跟前,“怎么,佳人在家,你熬不住了?”

    顾深侧过头冷冷得看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霍萍生见他生气,忙退了两步,嬉皮笑脸的,“怎么,我什么样了?男欢女爱可是老祖宗就传下来的,你那佳人是个男人也不例外啊。”

    听霍萍生这样调侃,顾深突然烦躁起来,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霍萍生的衣领,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他跟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霍萍生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顾深,难掩的愤怒使他的双目血红,眼中的血丝露着可怕的颜色,而那对剑眉更是紧紧蹙在一起,像是再有人说他心里头那人半个字不好,那对眉头首先都不会饶了他去。

    霍萍生觉得这样的顾深太陌生了,饶是他也忍不住害怕起来,手里的酒一个不留神就洒在了顾深的西装上。

    霍萍生干咽了两下,认了怂,“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提了还不行?”

    “你看你,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较真过。”

    顾深一把松开他,站到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眉头仍然紧锁着。

    “你继续盯着,我有事。”

    见顾深脚下生风得往外走,像是一秒都等不了,霍萍生在后头若有所思得摇了摇头。

    “这是较真了,还是认真了。”

    顾深回到家时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迟迟还没睡。

    顾深走进别院里便瞧见迟迟正坐在窗边百~万\小!说。虽是捧着一本书,不过没翻两页就开始打起了呵欠,倒没个认真百~万\小!说的模样。

    他手边有一盏台灯,哪怕屋里灯火通明,可顾深却独独只看到了这一盏灯。

    顾深原本深沉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许,他轻轻咳了声,走进了屋。

    “怎么不休息。”

    见他回来了,迟迟忙丢下书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小跑到他跟前,仰起头来甜甜得看着他。

    “你怎么才回来?”

    迟迟刚一靠近,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估摸着是白兰地的香气。

    迟迟的眼神冷了两分,向后退了两步打量起他身上的西装来。

    “哟,顾大将军这是喝酒去了?西装革履的,倒是会享受。”

    顾深没打算瞒他,点了点头,顺手脱下了身上被打湿的西装,“陪霍萍生去了趟。”

    迟迟才不信他的鬼话,果然这天底下就没有不偷吃的男人。

    迟迟从鼻间冷哼出声,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自己想去就想去呗,骗我干什么,我又不在乎。”

    顾深的眉头蹙得紧了些,忍不住逼近他,“你不想知道我去的哪里吗。”

    迟迟“切”了一声,这会儿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等到现在。

    “你去哪关我什么事?”

    顾深皱着眉有些不悦,他将手里的西装搁在一边,一手握住迟迟的手臂将他拽了过来,紧紧得看着他的眼,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我去了一品香。”

    听到“一品香”三个字,迟迟挣扎的动作一顿,他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去那里了。

    迟迟脸色微变,有些惊慌,“告诉我干什么,关我什么事。”

    顾深眯着眼看他,像是想将他看透。

    “你没去过吗。”

    迟迟梗着脖子有些脸红,“我、我才没有!你以为谁都像你?”

    “你放开!我要去睡觉了!”

    顾深摇头,眼神微眯,满目探寻,“真的没有去过?”

    迟迟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再不敢看他,忙别过头去一把挣开他的手,站得远远得。

    “说了没去就没去!再说了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迟迟说完便往卧室走,又赶紧关上了卧室的灯,翻身上了床,大气都不敢出。

    说起一品香,估计整个顾家没有人比迟迟更熟悉那里了,迟迟都快忘了自己在一品香待了多少年,唱了多少年。

    但是迟迟从来没在一品香见过顾深。

    迟迟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怎么都没有想起关于顾深的任何记忆。看顾深今晚的模样,不像是头一次去一品香的,那如果他去了很多次,肯定也就看过自己,他不会认出自己了吧?

    迟迟越想越怕,越想越没底。虽然在一品香里迟迟从来都是戴假发和面纱,可顾深这种精明的人,迟迟也不敢保证顾深有没有认出来自己。

    迟迟想得入神,听到外头传来的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迟迟小心得将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心里没个底。

    这一晚迟迟没怎么睡,他满脑子都是顾深,一整个晚上几乎都用来回忆在一品香遇到的人了。于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迟迟的眼底就挂上了两片乌青。

    迟迟今天起得早,七点多就已经洗漱好了。他走出房间时,从小厨房往外头端早点的芍药都吓了一跳。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昨晚做噩梦了吗?”

    迟迟想了想自己思索一整晚也没想出来的事儿,点了点头。

    那可是比噩梦还噩梦。

    迟迟看了眼院子,没见到顾深,心里有点儿虚,状似不经意得问道,“顾深呢?”

    芍药笑嘻嘻得朝前院努了努嘴,“三少爷在主宅呢,这会儿要吃早点了,您一起不?”

    迟迟本想摇头,可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可疑,于是便从芍药手里接过那一篮油条,大大方方得走了过去。

    迟迟刚走到主宅便听到顾深在书房里打电话,听起来语气不是很好。

    迟迟站在一边,等他挂了电话才走进去。

    “吃早餐。”

    顾深有些诧异得看着他,见到他眼底的乌青,顾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起这么早。”

    被他一笑,迟迟便低下了头坐在桌前,闷闷得埋着头,“你笑什么。”

    顾深耸了耸肩,轻笑出声,“看起来你昨晚没睡好。”

    迟迟侧头剜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吧!”

    他虽然语气不好,不过顾深也不恼,随意吃了点便要走。

    见他要走,迟迟有些着急,情急之下竟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服。

    “等等!”

    顾深这才转过身来,细细得看他。

    虽然眼底挂着乌青,不过此刻他软绵绵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顾深只觉得喉头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咳了声,神色有些不自在,“怎么。”

    迟迟紧紧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是问他去过一品香多少次,还是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或者问他是不是认出来了?

    迟迟松开手有些慌乱,只好胡乱编了个理由。

    他仰起头睁着那双眼忽闪忽闪得看着顾深,特别单纯也特别诱人。

    “你今天也在银行吗?我要是想给你打电话,还能打吗?”

    迟迟的话让顾深有些惊讶,他垂着眼细细得看着面前仰着头绞着手指,连耳朵根都红了的迟迟,心里竟忍不住春光明媚起来。

    顾深忍下笑意,眼神柔和。

    “可以。随时都可以。”

    顾深走后,迟迟还站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他看着书桌上放着的那部电话,一颗心“砰砰”直跳。

    迟迟不知道顾深是否深蔼这个世道里的交往准则,他也不知道对顾深来说,这句“随时”是否只是问候。在迟迟的世界里,“随时”这个词包含了太多期待,太多宽容,以及太多等候,是不可随意应允,随处许诺的。

    所以迟迟觉得,顾深应该是不知道这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