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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真龙西行

作者:爱金鱼的猫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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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知谏闻言诧异道:“迁儿刚在我院中安顿好,为何……”徐知询摆摆手,打断道:“迁儿亦是吾侄,小小年纪百里奔丧,孝心可嘉。吾身为家主,若不亲自招待,岂不显得怠慢?昨日烦劳四弟已是疏失,岂能闻过不改,不必多言……”话语间,在“家主”二字上重重顿了一下。

    待得人群散去,徐景迁找来贴身伴当,吩咐收拾行装准备搬到二房院中,伴当好奇问道:“公子,我们为何要搬走啊?”徐景迁闻言淡淡说道:“好奇害死猫,吩咐你作甚你就照办,休得多问。”内心暗自发笑,“徐知询这是见不到兔子不撒鹰,故意当着朝廷使臣的面说出那般话,就是要传话到父亲耳中,暗中以我为质催促父亲尽快将他正式继统的任命发下来啊。”

    接下来的几天,徐景迁做足了孝顺孙辈的模样,待到徐温死后第七天,阖府送葬至天阙山下陵寝,徐景迁这才稍稍缓了口气。送葬回府后这几天强打的精神突然松弛下来,只觉上下眼皮直打架,好不容易撑到回府,立即钻进卧房酣睡不止。

    第二日天刚刚放亮,徐景迁早早起床,所幸大腿伤处全部结痂,走动已无大碍。遂来到府内小校场,开始了每天的例行锻炼。自从适应穿越生活以来,徐景迁深知此世是乱世,身体是革命本钱,不指望自己冲锋陷阵,但也要粗通骑射,如此方能在乱世中保全性命,从而实现自己的大志。好在前世的徐景迁去过一年多的健身房,略微了解健身的一些常识,也经常和参军入伍的同学讨论军队里的体能训练,再参考此世武将打磨身体的经验做法,以年为单位制定了锻炼计划,每天都循序渐进锻炼身体,刮风下雨从未间断。

    练不多时,朱匡业也来到校场,一双大刀耍得虎虎生威。徐景迁看的眼热,但目前身体还未长成,不能太过耗损身体。况且日后身为人主,自不用去沙场搏命。不过,朱匡业骑马功夫了得,也是该学一学。徐景迁想到此处,跑到朱匡业身边,停稳步子问道:“朱都校,得空教我骑马,可乎?”朱匡业早已收住架势,闻言拱手行礼道:“敢不从命!”

    早上锻炼了半个多时辰后,徐景迁、朱匡业一道回去用过早餐,正要出门去金陵城中转转,没想到徐知询早已吩咐过不许景迁出得门外,朱匡业正要与牙兵们理论一番,徐景迁一伸手把他拦住,也不着恼,带着朱匡业和伴当一起在徐府中到处转转。徐景迁一边走一边对朱匡业说:“朱都校稍安勿躁,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我们就可以重获自由了。”朱匡业听闻满头雾水,但他也知道徐景迁是个有主意的,遂按捺住满腹疑问,陪着徐景迁四处走走,不时在路旁的花木上留下泄愤的拳脚。

    时光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五。这一日,郡王府中收到朝廷旨意,庚戌(初三),吴王杨溥即皇帝位,并且从杨行密以下历代吴王皆追封为皇帝。徐知询还是没有等到苦盼的旨意,心中更加愤懑,恶狠狠剜了徐景迁数眼,愤愤回到院中书房,一名近臣也尾随而至。

    书房内,两人分主宾坐定后,徐知询犹自愤愤不平,一名文士打扮的人起身劝道:“节度勿忧,如今宁国、镇海节度符印尽皆掌握在手,两军军将都已俯首,君位已安,所缺的不过一纸名分而已。如今大王已即皇帝位,不如趁着上表恭贺的机会,以宁国镇海诸位军将的名义,再次请求朝廷快快册立节度,同时您再以个人名义致书左仆射,催促他尽快玉成此事。我和周宗份数同宗,愿携信前往江都打探消息。”

    徐知询闻言,思量片刻道:“也好,有劳廷望兄了。”

    当天,周廷望携带奏表和手书,立即乘船出发前往江都。

    日子一天天这样滑过,十一月十七日,吴国宣布大赦,改年号为乾贞,今年即为乾贞元年,可徐知询依然没有盼到他想要的消息。他也越来越焦躁,偶因小错,即命人杖杀了两名婢女,处置了三名牙兵,王府众人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喘。徐景迁虽然身处风暴眼,却宛如没事人一般,该干嘛干嘛。

    终于到了月底,这一天,朝廷使臣在徐知询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带来了两道旨意。其一,上吴国太妃王氏尊号为皇太后;其二,任命徐知询为诸道副都统、宁国镇海节度使兼侍中,比之徐温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诸道都统、宁国镇海节度使兼中书令,东海郡王的名号逊色不少,但最有成色的宁国镇海节度使却稳稳握在手中,徐知询虽略有不满,但也颇面有得色。兴之所至,当晚甚至偷偷喝了点小酒。后来事情不知怎地传到了徐家其他几位兄弟耳中,又是一番龃龉不提。

    且说旨意到达的第二日,徐知询就匆匆命人将正院收拾出来,从侧院中正式搬入,对内对外宣示了他是徐温的正式继承人。虽说合该如此,但徐景迁总觉得徐知询如此做派太过猴急,不由挠了挠头。

    第三日一早,徐景迁就换了常服,带着朱匡业和伴当出门而去,这一次门外牙兵没有阻拦,朱匡业暗道公子果然料中了,对徐景迁更是高看一眼。出得府去,一路走一路看,漫无目的地在街边闲逛,累了就在小摊、店铺前驻脚,买一点此世的小吃,别有一番风味。

    日上三竿,一行人刚从一家食肆中用餐走出,徐景迁远远就看见街边立着一个卦摊,帆布上写着五个大字——神算张青牛,下面是几个小字——十缗一卦。卦桌后坐着一名年约五十余岁,相貌清癯、仙风道骨、卖相颇佳的道士,手拿一柄拂尘,在那闭目养神。老道身后侍立着一名年约八九岁的道童,眼见一行人直奔卦摊而来,道童轻轻捣了道士一下,提醒道:“师父,生意来了!”老道微微颔首,轻声道:“镇静。”

    说话间,徐景迁一行人慢慢向卦摊走来,伴当看着卦金瞠目结舌,朱匡业连忙开口提醒道:“公子,小心上当受骗。”徐景迁摇摇头道:“君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罢,却还是直奔卦摊而去。

    要说前世的徐景迁是一名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穿越前一个月独自游历成都市青羊宫时,一位老道瞅着他啧啧称奇,他好奇上前追问,老道却闭口不答,他不依不饶,硬拉着老道不放,老道耐不住他死缠烂打,最后无奈开口道:“这位施主,我本不欲说破,留一线转机。奈何天意如此,也罢,就如实告诉你吧。粗看你面相,似是长寿之相,只是细看之下,近日即将遭逢大厄,命悬一线,如此矛盾的面相真是老道平生所未见。”前世的徐景迁闻言嘻嘻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穿越到此世,才明白那老道并未危言耸听。

    此世的徐景迁仍然不是十分坚信命数,却也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既然碰到了报价高昂的卦摊,就去试上一试,万一能遇到得道高人呢。思忖间,众人来到卦摊前。

    老道张青牛开口道:“这位公子,是看相还是测字?”

    徐景迁想了片刻,就着卦摊的笔墨,写了一个“木”字,然后问道:“老道,你算算我的姓氏。”朱匡业从旁插话道:“猜错就砸了你的卦摊。”

    老道闻言也不气恼,闭上双眼在左手上掐算了几下,回道:“这位徐公子,你本姓李。”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徐景迁也很是错愕,连忙问道:“此言何意?”

    老道慢慢拿起卦摊上的茶杯,润了一下口后放下茶杯,缓缓道:“公子年龄尚未成童,对应一个‘子’字,‘木’加‘子’可不就是‘李’字吗?然则公子带着考校我的目的来此,并不这么单纯。公子一人提笔写了一个‘木’字,这就是‘余’字,身后站着两个人,合起来正是‘徐’字。”说完,老道一捋胡须,微微一笑。

    徐景迁等人闻言也觉颇有道理,似乎是一个颇有道行的道士,看面相仙风道骨,更是多信了几分。于是接着问道,“道长,你看我面相如何?”

    老道仔细打量了徐景迁几眼,然后微微低下额头道:“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绝非池中之物,翌日必然飞龙在天。”

    徐景迁闻言哈哈一笑,命伴当掏出3个十两的银饼,放在桌上,拱手道“他日富贵必不敢忘,告辞。”然后一行人满意而归。

    待徐景迁等人渐行渐远,道童忙收起3个银饼,然后好奇问道:“师父,今日道行怎的如此高深了,太上道君显灵了?”

    老道抬起手中拂尘,啪的一声打在道童头上,然后喝骂道:“蠢材,平日让你多跟着老道学学本事,你却只知道吃。没看出来吗,今日前来问卦的公子就是当日徐府出殡时的孝孙。只要稍加打探,自然就知道他是江都徐家的人,徐知诰本姓李,被徐温收为养子后才改姓徐。如今徐温已逝,仆射当政,富贵自不可言。干我们这行,不仅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动脑筋。”一边说一边轻捋胡须,心中那丝疑惑并未道出。

    《太平广记·感应》:青牛宫初代掌教守一真人,俗名张归玄,颇有灵验。世祖幼时游金陵,归玄遥望气象如龙,大惊跪地拜曰:“真龙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