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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皇宫,回到马车,宋氏笑眯眯的看着徐景迁,挑着眉毛问道:“迁儿,你看上饶公主如何?”
“阿娘,公主模样周正,颇有才气,待人彬彬有礼,令人如沐春风,是一个挺有教养的小妹妹。”
“妹妹……”
“不然呢”徐景迁故作天真问道。
“小机灵鬼,跟阿娘装起糊涂来了。”宋氏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拽着景迁耳朵。
徐景迁连声讨饶,正色道:“眼下看,应是一个良配。请爹娘放心,儿自有修身齐家的本事。”其实,对于自己婚姻,徐景迁早就有了会是政治联姻的猜测,就算上饶公主貌似无盐,也会捏鼻子认了,毕竟联姻杨氏公主,不论是对父亲还是对自己都是一大助力,因此他才会在金陵对貌似前女友的婵儿上心。所幸上饶是个美人,倒也令他更能心平气和接受这桩注定的婚事。
几日后,吴帝杨溥和徐知诰订下婚约,徐景迁尚上饶公主,待及笄后成婚。徐府上下尽皆喜气洋洋,唯有徐景通院中气压有些低沉。书房中,徐景通站立在画桌前,对着窗外的梅花作画愣愣发呆,画桌宣纸上唯有三滴晕染的墨迹,显得格外刺眼,废纸扔得满地都是。冯延巳开门走入房中,却没有惊醒徐景通。
冯延巳见状,踏着沉重步子走上前去,地板踩得吱吱响,反手将毛笔从徐景通手中抢下,重重摔到画桌上。徐景通这才稍微回过神来,仍是有些呆呆地对着冯延巳说:“是正中来了啊……”
冯延巳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对徐景通喝道:“伯玉,打起精神来,切莫如此颓丧!驸马都尉也好,诗词俱佳也罢,都只是锦上添花,充其量是让景迁占得一些先机,关键是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你现在心思已乱,万不能再在细枝末节上与景迁针锋相对,否则行差踏错,太尉及夫人迟早能发现其中的问题,大势去矣。你是长子,只要镇之以静,守好自己的本分,优势就在你这边。”徐景通听着冯延巳这席话,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暗暗下定决心,从长计议。
正值龙骧军休沐,徐景迁早早来到卢绛院中,与朱匡业等金陵旧人把酒言欢。徐景迁前世虽然酒精考验,但顾虑着身体还未完全长成,一身酒气会给父母留下不好印象,因此以水代酒与他们干杯到底。多日不见,众人都有许多话说。从他们口中得知,朱匡业被任命为统辖500人的指挥使,再往上就是左右厢的都指挥使,已是军中中层将领了,显然是徐知诰对朱匡业在金陵的表现很满意,打算重点培养使用了。其他亲随也都更升了一两级不等,成为都校、队长、伍长,众人尽皆心满意足,直到日暮降临,方才醉醺醺的欢尽散去。
日头西落,天色开始黑下来,徐景迁与卢绛转到书房,点燃蜡烛,分主宾落座后,卢绛首先说道:“恭喜公子,得尚公主,如虎添翼。”
徐景迁闻言叹道,“诶,你我相交日久,何必说如此场面话。回江都有十余日了,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身边众人仍都视我为十岁幼童,仰望父亲翼下,有再多想法都不能遂行。反不如在金陵时,虽如履薄冰,但也可自主一二。先生可有何法解我之困?”
卢绛盯着蜡烛看了一会,然后说道:“公子何必考校我?!摆脱如今局面,着力点就在于谋一官位。公子长兄去年刚满十二岁,即已虚领驾部郎中。公子今年满十岁,以驸马之尊求一朝廷显职也不算惊世骇俗。只要官位在手,就可从容参与朝政。”
“我与先生所见略同。我知先生志向高洁,用心兵事,实不愿以小校委屈先生。还请先生屈身在此,必有厚报。”
“你我相交日久,何必说如此场面话。快歇会去吧,免得夫人担心……”怕被拽耳朵的徐景迁闻言,撒腿就往外跑去。
第二日上午,徐景迁正在屋中苦读,下人来报,徐知诰召见。徐景迁整理好衣衫,来到徐知诰书房。
“迁儿,既已缔结婚约,从此以后就是大人了。宋先生前几日曾对为父提起,你虽年幼未婚不得驸马都尉,但也需获一朝廷显职,如此方能与公主地位相称。你有何想法?”
徐景迁闻言心头一喜,可谓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按捺住自己的兴奋,恭敬对徐知诰回道:“孩儿听从父亲安排,愿为父亲分忧。”
“好!既要授官,不可无字。迁者,登也。取字仲登,可好?”
徐景迁立即拜倒于地,高声应道:“多谢父亲赐字!”
耐心等了几天,徐景迁正式接到了任命文件,辟为秘书丞。虽然可以在家安坐吃空饷,可徐景迁不愿做个“米虫”。秘书省主要是负责管理经籍图书、整理国史实录,没有多少实权,并不是最理想的职位,但比较大哥的驾部郎中还是稍强一线。毕竟可以发挥前世多年公务员的经验,在繁浩的资料中搜集可用之才。
第二日一早,徐景迁仔细整理好衣衫,拜别母亲后,精神抖擞来到秘书省就职。秘书监、秘书少监及众位秘书郎、校书郎早已知晓徐景迁就任的消息,早早就等在正殿中恭候徐景迁大驾。对于一个割据政权,秘书省本就是一个充门面的闲散衙门,既无多少事权,更无半点油水。对于徐景迁来就任,一干人等都抱着万分期待的心情,希望借此能搭上太尉徐知诰,从此飞黄腾达。因此,秘书监、秘书少监面对着这个十岁少年的礼貌行礼不敢托大,恭敬甚至带些谄媚地回礼。
由于不知这位公子能在秘书监工作几日,两位主官也不安排具体事务,只是安排一名校书郎带着徐景迁四处转转,熟悉环境、讲解职能,倒让徐景迁找回了前世视察时的感觉,心中暗暗失笑。不一会儿,秘书省中角角落落就已全部走遍,徐景迁吩咐校书郎将最近半年的朝廷文书搬到秘书丞屋中后,安排他自去忙碌。
按例秘书丞不应有单间,而是与秘书郎共享一屋,奈何他是徐知诰的儿子,昨日秘书省各位郎官、奴仆辛苦一天,收拾出一个干净整洁的单间出来。那些秘书郎、校书郎们官位都不高、年龄也不大,倒也都能放下架子,静悄悄的在徐景迁屋前来回晃荡,一来是在徐景迁有需要时能搭把手,二来是力图在徐景迁面前博个表现。徐景迁倒是无可无不可,只要他们不来主动打搅,任由他们去做。
两刻钟后,秘书省院中响起一阵吵嚷声,徐景迁听到吵闹声,放下手中奏表,来到屋门口观望,秘书监、秘书少监也纷纷打开房门向院中看去。却见两位秘书郎正在那争吵。其中一人是今日帮徐景迁领路的校书郎,看见三位长官露面后,不由眉毛一挑,接着高声喝道:“叔言,你平日多有懒散,何知监、王少监屡次说教,你也不改。今日是徐监丞履新赴任的日子,昨日已经通知于你,怎得如此惫懒?!”一边说,一边向徐景迁拱手示礼。
另一人年约二十五六岁,高冠广袖,身材中等,气质优雅,闻言一哂,带着一丝慵懒气息说道:“木泽兄,平日里你比我来得还晚,韩某可曾说你什么?欲在贵人面前表现,可不能拿韩某作梯!”
那人闻言勃然变色,怒道:“好你个韩熙载,仗着高中进士,满腹才学,往日便孤芳自赏,不屑与我们同列。今日更是口出狂言,颠倒黑白,且让何知监评论一二。”几名与他要好的秘书郎也纷纷插言帮腔。
何知监见状,朝着人堆内的众人喝道:“秘书重地,喧哗至此,直若菜场,有辱斯文!都给我噤声。韩熙载罚俸半年,如有下次,定不轻饶。都散了吧。”说完,一拂衣袖,重重摔门,发出一声闷响。
闻言,与韩熙载争吵的人对着徐景迁深施一礼,“打扰监丞了。”面有得色的与好友们离去。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散去。韩熙载嘿嘿一笑,待得众人离开后,方才转身,竟是要直接离开秘书省。
徐景迁看着左右无人,向着韩熙载喊道:“韩兄留步。某是新任秘书丞徐景迁,且进屋一坐。”
韩熙载哦了一声,转头好奇问道:“徐监丞有何指教?”
“此处不是说话地方,且进屋一叙。你我同省共事,叫我表字仲登即可。”
韩熙载脚步微微一停,随即转身大踏步走进徐景迁小屋。两人对话早已惹得众人关注,韩熙载的动作更是让之前与他争吵的几人愤愤不平。
两人分主宾就坐后,徐景迁问道:“韩兄,刚才看你走时去意已决,是打算离开秘书省吗?”
“却是让监丞料中了,某在秘书省中多受排挤,早有打算请求外放,只是今日方才下定决心。”
“不遭人妒是庸才。韩兄出身诗书世家,高中北朝进士,这等出身放在我南朝秘省之地,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被俗人所嫉也不足为怪。”
“听丞监所言,似对某有所了解?”
“嗯,韩兄一篇《行止状》,文采斐然,气势如虹,声震江淮。从中可看出韩兄着实有傲视天下、胸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我神交已久。来此秘书省任职,我不为官位所动,但为结识韩兄而喜。”
韩熙载闻言只是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徐景迁见状,暗道,必须加点猛料了,看你到底还能不能始终不动声色。
《后唐书·韩王李赵列传》:韩熙载,字叔言,潍州人。曾祖钧,仕至太常卿;祖殷,侍御史;父光嗣,平卢节度副使,军中逐其帅符习,推光嗣为留后,(李)嗣源僭位,讨乱,光嗣坐死,熙载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