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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哥……”已经沉默好一阵子的边尧忽然开口了,他紧紧抿着嘴唇,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月哥看着他:“怎么,你不想告诉他吗?”
“不是不想说,没什么可不能说的,只是……没必要。”边尧冷淡道。
月哥:“没必要是?”
我蹲下来坐在被炉火烤得暖融融的地毯上,悄咪咪问褚怀星:“无属性是什么很牛x的体质么?”
白狼转过脸来,用很欠扁的音调说:“不,恰恰相反,是哑炮。”
我揪住他的狗头朝两边狂扯嘴角:“呵呵,你哈利波特看挺熟嘛。”
褚怀星愤怒地躲开了,说:“不是你自己老用哈利波特举例的吗!”
我一胳膊圈住白狼毛乎乎的脖子,悄声问:“我理解像我这样没啥潜力值的人,大概是不适合作为灵域的能力者的,但为什么会和边尧适合?”
“所以就很诡异啊!为什么你一个无属性能和边尧适配,同时还能和我结下灵契?”褚怀星虽然气哼哼的,但还是老实科普道:“调动自己力量的时候无法获得属性加成,于是能发挥出的效果也很有限——‘无属性’在远离自然的猴子中还算挺常见的。但没有属性也不是就一定不能结下灵契,只是更加困难,也是有过很厉害的无属性契约者。”
我有些了然了——毕竟金蛟剪到现在都被我拿来当做冷兵器用的。“所以边尧也是无属性,不太好找对象,就想说和我组队?”我问。
褚怀星大概是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使得那张狗脸看起来更面瘫了:“边尧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原本不是无属性的,是因为出了一次事故……”
“事故?”我没有料到是这个展开。
我下意识去看边尧,他被赤红色疤痕灼烧的痛苦样子再次浮现眼前,褚怀星冲我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差点死掉的那种。”
这时候边尧忽然说话了:“月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第一个劝我的人,但是……我早就已经放弃了,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世间没有属性的人万万千千,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月哥皱了皱眉,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心情,窗外的风雪瞬间变得更加狂躁,啪嗒啪嗒敲打在窗户上。
“就像这样不结灵契也挺好的。”边尧说,“我现在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不用背负什么期许,更不需要别人的什么注意。”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心中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顿悟。在学校里也好,在校园外也罢,但凡任何人想要亲近这家伙,总会面临他身边树立着的重重阻碍,就连数月前的我,要不是揪住姚静的事情不放,也不可能得知关于这个人的一丝真相。我原本从没试图深究过边尧的过往,他含混其词带过去的“特殊体质”和“曾经有过一个一起训练的人”,也只是在我心头淡淡地滑过,至多留下一条在阳光下就会迅速风干的水痕。
但是如今看他说着“我觉得就这样一个人也挺好”时,我的心态却奇异地变化了。因为在这一刻,不知道他自己心中是如何认为,但就连根本不明就里的我,也对这番言论一句不信。
这大概是因为边尧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他蜷着腿、抱着胳膊,但莫名的,我不再觉得他是学校里那个生人勿进的社交障碍,反而像个在家长面前闹脾气的小朋友。
这大概是因为想到他面对夙愿得偿的委托人时悄悄翘起的嘴角,让我确信他那颗藏得极深的心是什么颜色。
果不其然,对于这番幼稚的逞强之词,月哥也丝毫不相信。他说:“真是那样想的话,你干嘛不早点来找我,或者找你爸爸帮你解除灵契?你们俩不是已经搭档了几个月都进展挺顺利的吗?为什么不接受……”
边尧迅速打断他:“我接受了!我已经被迫接受了很多事了!我接受自己失去属性和力量,我接受人因为各自的选择而离散,还要接受新的人闯入我的生活,为什么这些结果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月哥看了看他,声音降至零度,冷冰冰地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他像是对边尧有些生气了,连褚怀星也感知到他的怒火,耳朵趴在脑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收在腿间。月哥不再理他,反而转过脸来和我解释:“刚才和你说到的,有关无属性的事。”
没料到矛头瞬指向了这边,我立刻绷紧了皮。
“灵体也好,术体也好,属性的基础都来自大自然,我们称之为所谓的现象属性。比如水克火,火克木,怀星自带的雷属性对金和木都可以发挥出很大的威力,但于岩石或大地之类的属性便一筹莫展。”
我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和我说起了这个,只能呆呆地应着:“哦哦,像宠物小精灵一样。”
月哥表情松动了些,说:“算是吧,但这只是一个方面,更绝对的力量还是实力。”
“我懂,”我严肃地点点头,“20级的隆隆岩怎么也打不过1000级的喷火龙啊。”
“小学生吗你?”褚怀星说。
我故意在屋里假装张望:“刚才是皮卡丘在说话吗?”
褚怀星凶巴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雷丘吧。”
我:“噗——”
月哥微微扬起下巴,不知是想到什么,但眼神也只放空了半刻,便打断了我们的无营养对话,接着说:“而超出现象属性之上的神性,是所谓的‘龙性’。”
“啊?龙?”我下意识道,“龙不是自然的东西吧。”
他笑了笑,说:“是啊,这片大陆上或许曾经有过龙吧,但那已经是和我们无关的历史了。不过现在龙虽然没了,但是龙的血脉依旧流淌。除了某些特例之外,近三百年的‘龙属’血脉继承者都集中出现在三个氏族里,所以他们直到现在依旧保持着非常谨慎的通婚习俗。”
我脑子里一大堆问号和省略号飞过,瞪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月哥接着说:“龙属的最大优点就是全克全抗,没有任何属性弱点,也不被任何属性所克制。”
我满头问号:“这在游戏里不就是一个破坏游戏平衡的设定吗?会被官方削弱的。”
“已经削弱了,不然你以为龙属为什么那么稀少,那几个家族为了保留这么一丁点的龙族血脉,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联姻。”褚怀星说,“何况即使是这些家族出生的小孩,也不一定能继承到强龙属,大部分时间还是作为一个附属的特性伴生在主属性旁边。比如我哥的武器,就是冰属加了一点点龙属性,除非遇见了强火系的对象,不然那点龙属根本没用。”
月哥点了点头,说:“但是强龙属也是存在的,比如小尧就是。”
啥?
我还没来得及给出合适的反应,边尧已经迅速说:“是曾经,曾经是。”
“是……在那个什么事故之前吗?”我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呆呆地问,“就是那个事故给你留下了那个蛇一样的伤疤么?”
边尧再一次沉默了。
月哥居高临下地说:“你不是抱怨说自己从未有过选择吗,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边尧抬起眼看他。
“第一,你选择对自己和你的搭档坦诚以待,你也很清楚,灵契的联结容不下杂质,在你们俩一个一头雾水一个满腹心事的情况下,力量不能完全契合,战斗中出差错精神体受损只是迟早的事。第二,你可以继续选择逃避,继续用一些荒谬的借口欺骗自己,如果是这样,我也可以帮你找到解除灵契的方法。灵契能够结下,就一定有解除的方法,最简单的比如契约者死了,灵契自然也就没了,全看你决心有多大。”
我听着听着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的生命安全是不是受到了威胁?
边尧脸色也变得严肃许多,澄黄的蛇目熠熠发光,他沉静地说:“我不可能选择逃避。”
月哥点点头,抬起手做了个五指收拢的动作,我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声,回头一看,原本紧闭的隔间门忽然打开了。下一刻,那门框扭曲膨胀成了一张巨口,将我和边尧一口吞下。
“哇啊啊啊啊啊!”
“别叫了,”边尧拍了我脑袋一下,“只是进到里屋而已。”
“啊。”我停下鬼吼,发现我们的确被月哥丢进了这个木屋的里间——这里像是一个书房,墙角有一个小壁炉,落地窗边摆着两个扶手椅。
“哇……”我走到窗前望着无边的雪景——风已经停了,雪花又变回了细细白白洒满天际的样子。我回头问边尧:“你的灵域以后也会变得这么大这么复杂吗?我感觉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
“你小心说话,”边尧说,“盗梦空间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真的有人困在灵域里醒不来的,小菲不就是这样吗?”
“哦……还真是。”我想了想,问:“如果撑起灵域需要一个人精神力的支撑,那么灵域永恒运转的话,很可能这个人在本世界的能量就被全部吞噬了?”
“嗯嗯。”边尧敷衍地应了两声,说:“你问吧,你有什么想问的,今天都会回答你的。”
想到月哥递给边尧的两个选择,我知道,其实摆在我面前的也有两个选择。
“那个人,就是你说以前和你一起组队训练的人,他也是龙属的?”我问。
边尧点点头:“龙属的术体比龙属的武器更加稀有,所以我们从很小就开始一起训练了。小孩子的精神体不够稳定,所以灵契会等到成年之后在正式结下。”
“指腹为婚?”我怪叫道,“边尧你一个现代社会的大学生,居然有个童养媳?”
“他是个男的!”边尧恼火道。
我张着嘴:“你一个现代社会的大学生,居然有个男的童养媳?”
边尧抄起边桌上的花瓶,我连忙说:“下一个问题!”
“事故之后,你的属性就这么消失了?”我问。
边尧没好气地放下花瓶,说:“对,那次灵域事故之后,我昏迷了将近一个月才死里逃生,醒来后又过了半年才恢复到能跑能跳的地步。但是自此心脉中就空空荡荡,什么龙力都没有了。”
看我的眼神大致过于茫然,边尧说:“你原本就是无属性的猴子,大概很难想象那种感觉,简单说来就是‘内力尽失,经脉尽断’吧。”
“这么严重的?”我难免感觉有些惊悚:“可你没和我组队之前,不是一直一个人在接委托案件、一个人战斗吗?”
“你用了金蛟剪这么多次,上次拿到狼头湛雷枪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其中的差别么?”边尧说,“只是对付一只野狗罢了,一道落雷就能解决的事,金蛟剪需要横七竖八地劈二十刀。”
“啊?我还觉得金蛟剪已经过于锋利了,雷啊电啊什么的,我根本hold不住。”我说。
“你别打岔了,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原本作为百年难遇的强龙属兵器,长大的每一步都是万众瞩目的。虽然压力很大,但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边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自从事故之后,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的路人也就算了,我更讨厌的,其实是那种同情怜悯的眼神。你懂那种感觉吗?全家上下每个人都把我当什么瓷娃娃,一副没看好我就要立刻自杀的样子,我是那种人吗。”
“对……对不起。”我喃喃道。
边尧看了我一眼:“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老实说,在问出此番内情之前,我完全没有想过等待我挖掘的是如此严重的一段往事,一时间根本消化不了。沉默片刻后,我问:“那……那个人呢,童养媳。”
边尧没有用花瓶威胁我收回“童养媳”这句话,反倒是有些落寞地怔愣了片刻,才说:“他恢复得不错,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于是我俩拆伙,他和别的武器组队搭档了。”
我:……
我:???
我怒不可遏地爆喝一声:“渣男?!”
边尧被我吼得吓了一跳,他掏了掏耳朵说:“不是……因为龙属太稀有了,一下失去两个就很亏啊。”
“不是这个问题吧!”我“腾”地站起来,大声嚷嚷:“我管你稀不稀有呢?哪有这样扭头就放弃自己同伴的?说好的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呢?”
边尧好像没料到我反应会这么激烈,半张着嘴一脸发懵地看着我:“并没有说好这个好吧,又不是结婚……话说你情绪可以不要那么激动吗?灵域的气候都被你搞变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窗外看去,不知不觉风雪已经停下,茫茫大地反射着银辉。突然间,天边渗透进一抹泛紫的绿色,我睁大眼睛,眼看着那绿色抽开成丝绸般的线条,随即再展开为舒展的光华。
“极光!”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好吧,我现在冷静一点了,你接着说。”
“他和我不一样,不是龙脉氏族出生的小孩,能够拥有龙属完全是巧合,也是奇迹。”边尧的眼睛好似看着窗外的极光,但目光却落在虚空,“他们家对他期待很重,而且龙属的术体,如果也跟着我一切废掉就太可惜了……”
紫绿色的光华慢慢席卷了整个天际,世间只有微尘落在雪地上的声音,我出声叫他:“边尧。”
边尧没精打采道:“干嘛?”
“虽然我只是个萌新……”
“又来了,不要再用萌新当借口了……”
我的声音出口后竟微微发颤:“虽然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猴子,但是,只要你还需要我,我是不会抛弃你的。”
边尧把下巴从扶手上抬起来,缓缓回过头来,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说什么鬼话呢。”
他这个反应搞得我也极不好意思,只觉得屋里暖炉太热,烧得我脸颊发烫。
但我仍坚持说:“虽然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懂,脑子不算特别好使,每次推理的时候都跟不上趟。剑术基本功不扎实,走位也差……但是!”我深吸一口气,“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暂时做你的搭档吧!”
边尧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一动不动,让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是说,那个人,我是不会像他那样背叛搭档、背叛朋友的。你如果是为了这种莫须有的担心,或者是怕自己再次受到背叛、受到伤害……才想要跟我解除灵契,是,是没有必要的。”
“哦,哦,那个啊。”边尧大概是被我传染,也莫名结巴了起来,“都好久了,我,我都忘了……我已经,快有四年没见过他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还有那个伤,也早就不疼了。”
我没有答话,边尧也沉默了下来,耳朵微微泛着红——不知道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我心中恍惚地想着:那个疤痕是烙印在他精神体上的,是灵魂受了伤,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思及至此,大概被这铺天盖地的迷幻光华所蛊惑,我的手不受自己控制般地伸了出去,放在他脑袋上轻轻摸了摸,既像是安慰,又像是了解。
边尧错愕地睁大了眼,他好看的琥珀色瞳孔中水光闪烁,一眨眼又消失了。
五分钟之后。
我气若游丝道:“喂……你也说点什么啊,你这样我好害臊啊。”
“你自己说出这种话,你是该害臊!”边尧满脸通红地大喊。
我捂住脸:“幸好月哥和褚小狼他们不在,妈呀太羞耻了……”
“你是不是傻……这里是月哥的灵域,你说什么他能不知道?”
我:“……”
我也学边尧直挺挺地往地下一躺:“我已经是一只死猴子了。”
这次谈话的尴尬程度较之撞见边尧的裸体那次,猛烈程度更甚一百万倍。我们俩足足瘫了二十分钟才缓过劲来。装死装了个够本,边尧总算复活,率先站起来打开门,下楼去找狼兄弟。
边尧走了两步便放轻了手脚,我从楼梯上往下一看,一白一黑两条狼蜷在一起,白狼头枕在哥哥身上呼呼大睡。巨大的黑狼睁开眼直起上半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哇狗狗睡觉了好可爱……
然而这温馨的场面还未持续一刻,英俊的黑狼便开口道:“决定了?”
边尧:“嗯……”
黑狼微点了一下头,说:“怀星,起床了。”
他一口咬在白狼皮毛丰盛的后脖子处,将他叼起来甩飞了出去。
【风铃振动的门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