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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时间内, 两次住院,算不得什么愉快的体验, 何况还有尚在手术中的方柔。
万幸送医及时,程窈窕与易纵对视一眼,松下口气。
易纵抱起她, 程窈窕嘴里溢出声惊呼,“你干什么?”
“睡觉。”他撩眼看她, “你今天吓死老子了,再不缓缓, 下一个就医院的就是我。”
避开她受伤的右手, 程窈窕虚虚揽住他肩头,在他侧脸上亲了亲, 青色的胡渣冒出根, 渣得不舒服, 反是这点不圆满,提醒她那些事已过去。
易纵垂下眼看她。
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如水月色下, 姿态清雅。仰脸看他时,虚晃的光浮在她面上, 肌肤细腻若白瓷。
许从一开始,就是被她这模样魇住了, 一梦十年,见她才得安稳。
病房门合上,易纵将她放下, 没松开她细腰,掌下用力一璇,将人抵在墙上,附身吻她。
程窈窕后背贴在他抵在身后的掌心上,灰尘在光影里旋转,慢慢落下,满目里尽是眉眼昳丽的他。
身边人睡得沉,易纵这段时间本就忙,大起大落后,在她身侧难得好眠。
程窈窕没什么睡意,睁眼看他,想起他捡起刀的瞬间,他的模样、神情,印在眼底,刻在心上。
他是真的爱她。
不管曾发生过什么,他是真爱她。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程窈窕敛起眉,轻手轻脚下床,他指尖勾在她手心。
诧异望他眼,程窈窕翘唇把他手放回被窝。
叶绍清没想她还醒着,撞见她出来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恢复平常,金丝框眼镜下目色比初见时柔和许多。
“你还不休息,不累吗?”
程窈窕摇头,看向他,水样的眸里溢出光彩,叶绍清能在她眼底看清自己,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今天谢谢你。”程窈窕神色认真,“如果不是你,事情可能要糟糕很多。”
如果他们来得再晚点,那两个人下手再快点,她可能再也无法面对易纵。
易纵不知道那两个人想对她做的事,她衣服的破损,他们都以为是拉扯中损坏的,知情人只剩一个方柔,她尚在昏睡,便没人知道这事。
叶绍清笑笑,凉薄眼眸里露出暖意,“程小姐谢人只嘴上说说吗?”
程窈窕一怔,旋即笑开,“回头备上薄礼,谢你今日大恩。”
她想说的并不止这些,有些东西,总该说清楚的。恩情不等于感情,他清楚,但她仍得说。
像被看透般,叶绍清弯弯唇,“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利落转身,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唤了声。
叶绍清没回头,扬起只手,摆摆,那道瘦长的身影消失在浓蕴夜色里。
本该熟睡的易纵睁开眼,狭眸扬了一下,手指捏得紧,又松开。
淡色薄唇向下瞥,媳妇儿太招人真的很讨厌,危机感压在心头,易纵重新阖上眼,看来他得对她刚好些,让她知道,他才是最好的那个。
宋引声的死未掀起多大波澜。
有易氏压住风声,没人故意操控舆论,黎蔓上法庭一事没多少人知道。
有期徒刑十五年。
听到这个结果时,黎蔓嘴角翘起弧度,没再看庭下的易纵一眼。
黎蔓保外就医的消息传来,程窈窕以为这只是手段,后来再没见过她。
直到她从楼顶一跃而下,程窈窕想明白,她是真疯了,而这都是后话。
在那之前黎蔓去过一趟易家。
秋日里阳光不大暖,打在皮肤上泛着凉意,黎蔓穿得平常,毛衣长裙,短靴踩在枯败落叶上,嘎吱响,一声声清脆。
上了年头的铁栏杆黑漆剥落,轻轻碰,碎成齑粉,按完门铃等许久,保姆从里头出来,脸上带疏离淡笑,“老爷不在家,黎小姐还是改日再来吧。”
手里提着的礼物霎时千斤重,笑意从她脸上慢慢褪下去,东西递给保姆,黎蔓收回目光,“那帮我把东西给易爷爷吧,多谢这几年他的照顾。”
易老太太看着保姆提进来的那些东西神色不明,对黎蔓的不喜欢她从不掩饰。
这回事情太大,易绥易纵兜不住,她从前做过的事全抖出来,牵扯到易家孙媳妇儿,她自然更不高兴。
可她救他们一回,感激与厌弃相融,交织成微妙的感情。
易老爷子看那些礼物一眼,扬扬手,让保姆放储物间去,脸上再没欣喜。
他长叹一声,“以后她再来,都说我们不在。”
易家人护短,里外亲疏,总该有个分明。
撑拐杖起身,老爷子上楼的背影莫名萧索,转身时,年老浑浊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舍。
活一辈子,谁不精明,没到老糊涂的份上,不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因为这事起自洛楠约程窈窕出去,洛家小两口自责得不行,余好没脸在赖在易纵家,给他俩一人各买许多东西,灰溜溜跑了。
余好这回脾气真上来,从易家出来,没跟洛楠走,反倒一声不吭回橙花镇去了。
程窈窕正用调羹吃饭,听到这消息哭笑不得,好好这脾气是真被惯大了。
提起老家,不免思及往事。
程窈窕觑易纵眼,易纵恰斜眼过来看她,目光直裸裸在空气里四汇。
“算来算去,当初还是你的责任比较大。”易纵笑开,扬起眼,长眸里潋滟光华,不掩揶揄与戏谑。
程窈窕心脏跳了下,“你乱说什么?”瞎扯什么。
“要不是你得罪王子宁,你能招惹我?”
“要不是你偷看我日记,你能招惹我?”
两人皆不甘示弱,易纵凝她眼,用筷子俩了块土豆塞她嘴里,模样漫不经心。
说出来的话却在她心湖激起片涟漪。
“抽空我们也回趟老家吧,给他们清清坟头上的草。”
他没特指谁,只说他们,那便是包括程庭东。
程窈窕眨眨眼,而后唇边笑出个窝。
那些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泄洪口,得以释放。
说完程庭东,自然也绕不过易母。
上一次见易母已在面前,得承认,要没有易母,易纵也没这般好颜色。
程窈窕作为看脸的终极舔狗,他要没这么好看,谁会轻易上当?
“去世了,生病走的。”易纵顿顿,“跟你母亲一样,胰腺癌,我爸很早也去世了。”
程窈窕抬眼,疑问铺满脸,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放不下。”
收拾完餐桌,易纵抱住她,唇边溢开笑。
放不下她,不动声色打探她的事,隔三差五蹿出国,风雪夜里,等上半宿,能见她一眼也是满足。
回橙花镇这事一拖再拖,原因无他。
程窈窕再次有孕,高兴没两天,易家人又笑不出来,他们收到了段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