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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夜幕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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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肠小道,三人步行。

    在进入雍州地界时,马车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了席远修三人的重量而分离成了马与车,但这并不算是个好笑的笑话。

    因为他们此时并不在官道上,似乎也是因为驾车时间过长,有些乏累的原因,徐来在马车一分为二的时候,没来得急将马留住,只能任凭它回归故里。

    而此时他们三人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十几里的路。

    再谈到为何不在官道上的问题,那还要从车厢内的二人身上找原因。

    “师爷快来背着我!”

    席远修看着望不到头的蜿蜒小路说道。

    而他的身后,刘骁正努力背着他们三人的全部家当努力迈着步子。

    他将身上东西轻轻放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难道不应该是你背着我,然后我背着行李吗?”

    二人相视片刻后,席远修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他走到刘骁的身边,从地下将水壶拾起饮了几口,然后扔在地下说道:“剩下的要看你自己了!”

    说完后便又开始呼唤走在前面的徐来,让对方等等他。

    刘骁连着呸了几声后,极不情愿的将东西又全部提起,然后尽量追赶着二人。

    刘骁后悔为何听了席远修的建议,如果他没有受到对方的蛊惑,想去尝一尝席远修嘴中最正宗的羊肉泡馍,此时他应该在客栈的床上。

    呼唤着徐来的席远修也同样后悔,若不是刘骁一直嚷嚷着说想要尝让人口水直流的羊肉泡馍,他也不会让徐来改走小路。

    被席远修唤着名字的徐来最是后悔,他若没有听席远修的话改走这条颠簸小路,也不至于弄得车马分离。

    归根结底还是席远修的问题,但徐来并未看出对方有任何难过的意思,反而是热情高涨,似乎没有书上所说的近乡情怯。

    “老徐,你说我这算不算得上是少小离家老大回?”

    席远修终是追上了徐来,语气中透露着喜悦。

    徐来倒是真的想了一下对方的问题,二十多岁的年纪离开长安去了扬州,近七年的时间让他已经成了另一个人。

    算是吧,徐来心中想到。

    但他嘴上回道对方的却是另一句话,他在瓢城时已经问过对方的话。

    “你可做好了准备?”

    徐来这句话似乎将席远修刚才那种情绪浇灭了,还未燃起的火苗化成一缕白烟。

    席远修认真的想了许久才回道:“若只是救父亲出来,我自然是准备好了,可问题在于他会不会同意?”

    二人沉默不语,因为这是席远修料想过的最坏打算,若找不出证据为席芳平反这桩冤案,那么劫囚一事势在必行!

    可问题在于对方同不同意,席芳若是不想走,席远修也不能将对方打晕强行掳走,对于别人可以,但是席芳不行。

    在席远修的印象中,席芳从未做过这种苟且之事。

    “不如杀了景帝!”

    徐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席远修倍感压力,他可不想背上弑君的罪名。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做不到。

    席远修想着皇宫内的三万禁军,还有景帝身边那几位,讪笑道:“还是说说怎么找证据吧!”

    ......

    ......

    长安,献王府。

    景国里王公贵族的住处,又或是朝廷大员的府邸似乎都向着景帝的御书房看齐,献王府也不例外。

    简单,过于单一的简单。

    倘若没有看到献王府的牌匾,恐怕会被人当成普通人家的大院。

    回京三日的献王并未去宫里面圣,原因可能是岐王府上的不愉快。

    而与他一同回京的那位大人,当日直接进了宫里,貌似也没吃到什么好果子。

    献王坐在书房内,正在写着准备明日送进宫里的折子,面色看起来有些焦虑,想来应该是近日流传于长安城内的言论。

    万人血书与奸相力挺,使得最近长安城内的风向变了又变。

    以前认为献王能够有机会坐上帝位的官员们都觉得自己押错了宝,不该贪图柴侯爷的那点蝇头小利,更不该在大殿之上直指太子的不是。

    献王自然知道站在自己这边的朝臣想要作何打算,明日早朝当庭抨击自己,早朝散后去向太子示好,摇尾乞怜。

    可让他真正焦虑的是景帝会不会因为此事而对自己稍作打压。

    纵使他知道自己被打压后,太子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但他的根基并不像太子那样深厚,生母是前任皇后,亲舅舅又是一国之相,而他呢,一无所有。

    论制衡一事,景帝当属世间第一。

    北卫除了卫太子外皆是女人,南诏除了那位蒙裨皇子外,其余皇子皆是庸才,但却迟迟没有立储。

    献王不禁心想道:若是我生于南诏,或许便没有这么多苦恼。

    书房门被缓缓推开,边英手中端着厨子特意熬制的乌鸡汤走了进来,将手中瓷碗放于桌上后,恭敬地说道:“殿下喝上些乌鸡汤早些歇息吧!”

    献王将执笔的手停顿下,对着边英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在奏折上写着有关扬州的详细事宜。

    边英见献王并未有停笔之意,只好默默行礼,将门轻轻关上后离去。

    ......

    ......

    久病多日的杜明于今夜下了马车,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但无论对方是否真的生病,顾西来都是不会信的。

    而因为段阁老不再想与人下棋,也似乎是有些生杜明的气,所以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应该只比席远修等人晚半日便能抵达长安。

    杜明迈着不太沉稳的步子,慢步走到段阁老身前,行礼后扶着马车说道:“阁老,长安将至,不如咱们将行程放慢些!”

    段阁老有些不太满意地说道:“再有两日便可抵达长安,你再忍忍吧!”

    杜明闻言后轻声允诺,随后吩咐他人照顾好段阁老,自己便又回到了马车上。

    顾西来总觉得刚才杜明有些不大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

    天色已晚,但却还未到城中客栈,所以众人在简单歇息了一阵后,便又开始上路。

    就在南诏众人行至官道林边时突生异变,两面林间突然射出不下二十几只弩箭,不过眨眼间,已有三人被从马上射落。

    两辆马车也皆中箭,其中一支弩箭,卡住了马车的车轮,马车内的段阁老看着贯穿进车厢的箭头,一眼便认出这是军中制式的军弩。

    “西来,快让车夫驱车远离此地!”

    段阁老对着顾西来说道,同时也对着另一辆马车喊道:“杜明,让车夫赶马!”

    段阁老话音未落,第二轮的弩箭又射了出来,而现在南诏使团仅剩七人。

    两辆马车的车夫皆以身死,但对方似乎也并未打算露面,似乎想将南诏使团全部射杀于驽下。

    顾西来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但有个严重的问题在于,他从未杀过人。

    而且对方人数众多,又躲在林间,夜幕给了对方最有利的条件,他们这两辆马车在官道上就是对方的靶子。

    但似乎没有比他冲出去更好的选择,他知道对方第三轮的弩箭已经上弦,他别无选择。

    马车外仅剩的四人已经没了头绪,他们不知是该下马与对方厮杀,还是应该驱马而去。

    只见顾西来手持霁月从马车内冲出,于夜幕下喊道:“带着段阁老与杜明快走!”

    少年持剑,看似意气风发。

    但似乎第三轮的弩箭要比顾西来的话更快,二十几只弩箭再次射出,顾西来勉强抵挡,可他身后的那名南诏弟子的身子直接被弩箭贯穿,而后应声倒地,瞳孔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顾西来并未因同伴的死而生出奋勇杀敌的愤怒,而是连剑都抓不稳的恐惧。

    他现在想起了父亲对他说的话,山上的日子永远要比山下好过。

    与此同时,其余几人也一一丧命,其中一人下马想要去驾车时不幸一只脚挂在马镫上,本就是惊慌失措的马拖着对方跑了几步后,混乱之中被乱蹄踩死。

    好在此人临死之前将杜明的马车赶了出去,似乎逃离了此地。

    顾西来一步一步往后退缩,他现在只想钻进在马车底下,祈求对方射出的流矢能晚些刺穿自己。

    一只干枯有力的手突然将他拽到了车上,他回头看去,是那个拄拐走路都有些吃力的段阁老。

    第四轮的弩箭再次射向马车,顾西来只能强作镇定地抵挡,段阁老也看出了对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将卡住车轮的弩箭用力拔出。

    没了束缚后,段阁老还未驱赶,马便自己往前跑开了,顾西来茫然无措地看着车轮碾过的尸体,这些都是与他一同下山的南山弟子。

    段阁老回头看见身后林间有人冲出,将顾西来的头按在车上,自己也趴了下去,正好躲过几发要命的箭矢。

    随着马车离林间越来越远,这场突如其来的暗杀,总算是告一段落。

    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痛哭的顾西来,段阁老并不打算去安慰对方,因为这些事情是他所必须要经历的。

    那日席远修对徐来的说的话于今日印证,没有人能帮他,顾客不行,徐来亦不行。

    而令段阁老想得更多的是,何人有如此胆量,敢在雍州外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