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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外燃起火光,林内寂寥无声。
段阁老看着面前这杆长枪令蜃楼十余人并非再向前半步,他知道自己与顾西来得救了,虽然对方并不像是为了自己而来。
林间的那人似乎也在这杆枪插入溪畔的石子地的时候,潜得更深了。
三束火光随着马蹄声,由林外进至林内,再来到这杆枪的前面,夜风吹动火光,映出了三人的面孔。
由凉城返京的凉王李元言,还有那位看起来如小山般的壮汉,另外一人便是已经成了凉王麾下侍卫的朱无业。
蜃楼的十余人收起横刀向对方行礼,段阁老也朝着对方行礼,凉王对此熟视无睹,目光投向顾西来的那把霁月。
他微微挥手后,那名满脸络腮须的壮汉有些不太情愿地从马上跳下来将那杆枪拔出,而刚才此人骑乘的马匹似乎是因为没了先前的压力有些愉悦地嘶鸣了两声。
看起来有些令人发笑,但段阁老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因为他识得此人,是在钦天阁卷宗里的画像上。
见这名壮汉将自己的枪拔出背在身上后,凉王看着蜃楼的十余人说道:“本王想知道尔等是办的哪桩案子?”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黑衣人摇了摇头示意说不得。
凉王还未开口,那名壮汉倒是先有了动作,因他与那名黑衣人离得并不太远,所以两步便走到了对方身前。
脾气急躁似乎是凉王最不喜欢他的地方,但今夜凉王觉得也还不错。
只见那名壮汉话都未说,直接一掌横拍了过去,对方毫无防备,被此人打在了蒙着黑布的脸上,顿时鲜血浸透了黑布,当场气绝。
与此同时,另外十余人纷纷抽刀而出,将刀尖指向那名壮汉。
他们从未想过有人敢在景国境内杀蜃楼的人,哪怕是太子与献王这种陛下青睐有加的皇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可没想到这个久居凉城的皇子,他身边的侍从竟敢下此杀手!
“难不成还想治本王一个御下无方之罪?”
凉王对着林间某处说道。
半晌后,有一名黑衣人跑进林间,再由林间跑出,对着凉王恭敬地说道:“禀殿下,大人说今日之事不再计较,还请殿下不要妨碍蜃楼办案!”
凉王颇有深意地看向林间隐秘之处,少见地带些笑意说道:“原来今夜来的是哑巴!”
他转头问道已经看了半天戏的段阁老:“你们是何人?”
段阁老正了正衣襟说道:“南诏钦天阁!”
凉王知道自己料想的不错,那把霁月早就证明了对方南诏的身份,可看样子蜃楼这次并不打算卖南山一个面子。
“蜃楼捉捕钦天阁的人,本王觉得无可厚非!”
凉王此话一出,让段阁老不由得朝后退了半步,脸上神色凝重。
但很快,凉王说出了第二句话。
“可今日却是不行!”
此刻的凉王一直在朝着林内看着,似乎想要把对方找出来,但他自知本事不够,所以也只是静静看着。
过了片刻后,蜃楼众人毫无征兆地退走,只留得河畔边的五人。
段阁老并不明白为何这位凉王只不过寥寥两句就能让蜃楼做出让步,但活下来的感觉的确不错。
凉王待蜃楼彻底离开此地后,对着段阁老说道:“随本王一同进京吧!”
段阁老拱手点头,待对方转身上马之时,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觉得景国有些乱糟糟的,让他有些畏惧长安了。
......
......
长安城,大理寺。
暖阳初露,寒意更甚。
“侯爷近几日会经常来此,我不用再多吩咐你了吧?”
一位中年官员对着守在木门外的钱进说道,身上还不停打着冷颤。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穿得起狐裘,身上加件棉衣已是不错。
钱进瞧了瞧木门内万年不变的光景,应诺道:“不用劳烦大人费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一边说着,一边将身旁烧着炭火的小炉子递给了中年官员,嘴里说道:“像这种东西自会有人过来填补上,大人尽管拿去用便是了!”
中年官员见四下无人,便满意的接了过去,顿时也不再冷颤,似乎这巴掌大小的火炉能将身上的寒气扫得一干二净。
待中年官员离去后,他对里面的人更加好奇了,但可怜他只是一个进来混饭吃的人,并没有人告诉他木门内的人究竟是谁。
他索性也不再去想,将炉子上暖着的烙饼拿起,就着家里女人给腌得咸菜吃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嘴巴有些僵硬,使得咀嚼得声音传进了门内。
木门内的屋子里,书桌旁摆着一份食盒,第二层的食物分毫未动。
正在翻看着水治书籍的席芳将钱进的咀嚼声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由得放下手中的书,对着门外唤道:“小兄弟,炉子凉了!”
门外的钱进听见了席芳的声音顿感恼火,他很是不喜别人在他吃饭的时候打搅他,但他又无可奈何的将吃剩一半的烙饼揣入怀里,将摆放在一旁的炉子拿起,用火折子将炉内炭火点着,而后推门而入。
进到屋内的钱进低着头,像是不敢看对方,又像是不愿看对方。
可等他看到书桌上的火炉内时不时飞出的火星后,他知道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刚刚骗了自己,所以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对方。
席芳并不在意,他指了指钱进身旁的椅子笑道:“现在长安这么冷,在外面吃东西容易呛了风,就在这屋内吃吧!”
本以为对方是在戏逗自己的钱进明白过来,对方是听见了自己吃烙饼的动静才将自己唤进屋内,可他现在不知是该按对方说的话坐下,还是应该像那些宫里的太监一样告退离去。
而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让席芳觉得好生有趣。
“我家婆娘说让我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吃东西!”
席芳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是因为你看起来要比别人吃的香吗?”
钱进听完席芳的话后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她是觉得我吃东西让别人没有胃口!”
席芳笑了笑,将食盒里第二层的食物取出,推到钱进的面前,再次示意对方坐下。
钱进犹豫再三后,将手中的火炉放在一边,轻轻地坐在椅子上,生怕做出什么不雅观的事情。
“这份我并未动筷,趁热吃吧!”
席芳说完后,又将刚才那本书拿起,继续翻阅了起来。
钱进但是看见桌上的白粥,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知道面前这些东西跟那些牢中犯人吃的可大不相同。
虽同是白粥,可这份是从皇帝陛下的锅子中做出来的,味道自然是不同。
他把怀中的半张烙饼还有咸菜取出,觉得似乎有些不太搭衬。
他拿起席芳用过的木勺,用嘴抿了抿,然后放在腋下擦了擦,随后便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动作虽然已经放慢,可还是免不了发出吸溜地声音。
席芳不为所动,似乎所有心思都在手中的那本书上。
很快桌上的白粥,还有胡饼,也包括那半张烙饼都被一扫而空。
钱进将桌上收拾干净后,对席芳说道:“我吃好了!”
席芳看着整洁地书桌,还有一脸满足的钱进笑道:“在屋内多坐一会儿无妨!”
说完后,席芳又像刚才一样,仿佛除了手中的书以外,并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入他的眼中。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钱进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显得有些紧张,还险些被桌上的火炉烫到。
“看起来你并不知道我是谁?”
席芳再次将书放下,可这次是将书合上,放在了一旁。
钱进看着自己的鞋子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被关在这里的都是犯人,但你看样子不像是那种做坏事的人!”
席芳虽然足不出户,但他对钱进却早已是知根知底,是因为家里的缘故,钱进才谋得这样一份差事。
而他对自己说话的态度表明,对方的确不知道自己是谁。
“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好人,当然,也有人并不这么认为!”
席芳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让钱进又生了反感,他隔壁住的那位教书先生时不时也会对自己说上类似的话。
席芳继续说道:“以后那些事情要少做一些,宫里的人都很精明的!”
钱进顿时觉得脸上的温度要比桌上上的火炉还要烫,好在他低着头,并未让对方瞧见。
他并不知道对方是何时看见的,但他想起那些来送食盒的太监后,还是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越冷了,不用麻烦你的夫人再给你带干粮了,以后我会吩咐宫里的人给我带两份吃食!”
钱进现在觉得席芳的确是个好人,虽然他是一个犯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意,所以便将所剩不多的咸菜留在了桌上,有些羞涩地说道:“婆娘自己弄得,很好吃!”
席芳笑着收下,看着对方说道:“那么记得以后等宫里的人送来食盒后,进来吃饭!”
钱进点了点头后,拿着有些微凉地火炉出了门,席芳将咸菜收起,静待着另一位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