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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金嬷嬷脸色惨白的从书房出来,脸上却是带着和煦的笑容。
萧扬欢站在窗前,看着金嬷嬷的身影慢慢走远,平静如水的面容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容,接着一个韩姑娘,将金嬷嬷收下,还多了一个钱御史的把柄。当真是一箭双雕。
次日,徐凝慧进宫,她见萧扬欢和萧扶欢还有宁冬弈坐在梅林中的亭子里吃茶说话。方知她安然无恙,并未受到皇上皇后的惩罚。
“嘉清县主安!”叠翠端了一碟子桃花糕来,见徐凝慧过来便行礼。
萧扬欢循声望去,只见徐凝慧一身浅色衣衫,步履清浅过来,她嘴角单带着惯常有的温和笑容,然后在看到宁冬弈的时候,嘴角的笑容顿了顿,“宁二公主也在,听家兄说,二公子的课业被皇上指给了翰林院。二公子这会儿应该在翰林院上课才是,怎么在公主这里?”
宁冬弈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几人起身见礼后,徐凝慧坐下道,“侯夫人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有些往来,说起来,那会儿二公子也不大。追着我与家中姐妹,要了好吃的。”
提及亡母,宁冬弈神情有些郁郁,连带着旁边的萧扶欢也察觉出了他的开心,瞅了他好几眼。
春日渐暖,宫里各处的花竞相盛开,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花草香气,徐凝慧捏了绢帕在鼻息间遮了遮。
“进殿吧,二公子也该回去上课了,要知道院首的鞭子落在身上可是很疼的!”萧扬欢侧脸对徐凝慧说着,眼神却看向宁冬弈。
宁冬弈并未反对,而是闷闷的起身离开。
进了内殿,几人照常习字说书,徐凝慧看了看描红的萧扶欢后才道,“进宫的时候,正巧撞见散朝,听了一嘴闲话,才知道今日朝堂上可是热闹非常!”
萧扬欢浅浅应了一声,问道,“不都是那样么,不是争辩这事就是吵那件事。”
徐凝慧瞥了她一眼,“听说,诚王为着你的事情,特意开罪了钱御史,何御史等人,被御史大人们追着弹劾。”
萧扬欢闻声将书册从眼前挪开,似笑非笑道,“皇叔持身公正,御史们能弹劾他什么?倒是那些大人们,街头巷尾想要知道的污遭事情,可不少!”
徐凝慧端起茶杯浅酌一口,似乎对茶杯中的茶水极为满意,眼睛享受的眯了眯。
“还以为姑姑是不喜欢吃苦。这茶还是从清净寺带回了的!等晚些时候,姑姑回去带些走?”萧扬欢说着就吩咐人准备。
徐凝慧也不拒绝,“我从小到大,从前到现在好像就一直吃苦,有不得不吃的苦,有心甘情愿吃的苦。如今,对着苦味倒也坦然。说起来,自从了悟大师闭了关,我是许久没有吃到这苦茶了!”
说罢,又浅酌一口,这苦茶最妙的便在于,明明不是上佳饿茶树长出的茶叶,可是进过独有的手法烘炒后,注入沸水,茶汤初时苦涩,凉一凉又有了回甘滋味,等茶汤冷却下来,涩味减淡,苦味倍增,而回甘之感愈甚。
而这独有的烘炒之法,便是了悟大和尚所创,只有他那一脉的僧人才会烘炒。
提及了悟,萧扬欢目光闪了闪才道,“前日去了清净寺,我是无缘得见了悟大师,不知大师是何种人,真是令人向往!”
徐凝慧浅笑,“不过是个老和尚,比之旁的人,多经历了一些事情,说出的话玄乎些!不过,他的占卜之术,倒是很不错!”
“姑姑向他求过卦?”萧扬欢偏头问道。
徐凝慧点点头,“是,不过你前日去应该见的是了悟大师的师弟,了尘大师。还未问你,向了尘大师求什么?”
萧扬欢眸光闪了闪,“问平安。”
徐凝慧喔了一声,便没有在多说什么。依着她的性子,即便是知道萧扬欢有所隐瞒,也断然不会追问。
“对了,今日有一桩事情,想请姑姑帮我。”萧扬欢道。
徐凝慧颔首,也不问什么事情,只道,“你说!”
萧扬欢便将金嬷嬷所求之事托付给了徐凝慧,毕竟徐家如今是清贵人家的典范。任钱家的人如何嚣张,对上徐家总是要掂量一二。
徐凝慧一惊,凝神看向萧扬欢,“确定是姓韩?”
萧扬欢点头,“是姓韩。”
“倒是巧了!”徐凝慧浅笑,“我之前为你寻的那位不错的善箜篌的乐师就是新韩。这位韩姑娘年纪在二十五上下在,早些年因为被退婚就耽搁了姻缘。好在她自己有些本事,凭借着一身才艺在在内宅里做了姑娘们的乐师。不过,你说她惹了事情,这事我倒是没听说。”
萧扬欢浅笑,“不用担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不会给姑姑惹麻烦,只要姑姑将她护着一段时日就可。”
徐凝慧笑道,“如今徐家也有些底蕴在,护着一两个人倒不是什么难事。这事交给我,必然般的妥当!”
萧扬欢含笑谢过。
过了几日,萧扬欢忽而听到了钱御史因为宠妾灭妻,长子与小妾斯通被罢官的消息。朱公公对她说起的事情十分感慨,“钱家算是完了,钱御史早年也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年纪越大,倒是没了年轻时的锐气!就是可惜了钱夫人,这样好的女子。”
“钱夫人?”萧扬欢问道,“她是何人?”
“钱夫人的父亲郭老爷是京郊谢家书院的夫子,和咱们大夫人幼时有些情谊。钱夫人早些年因为五王之乱耽搁了婚配的年纪,正巧寒门出身的钱大人被钱夫人的父亲郭老太爷瞧上了,便在钱大人未发迹之前嫁给他。那里想到,钱大人出身不好也就罢了,倒是很有些拈花惹草的习惯,内宅很是不平静。长子长女皆是庶出。”
“钱御史也算遭了报应,就是可惜钱夫人和一双嫡子女了!”朱公公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脸上并未露出怜悯之色。他可是记着,当日钱大人那份弹劾折子如何犀利。
“可见这人不能忘本,更不能被富贵荣华眯了眼。”萧扬欢淡淡点评道,“那钱家的长子和小妾呢?作何处置的?”
“小妾原是良籍出身,被钱夫人送进钱家宗祠后,被族里里的人沉塘。钱家长子这是被打断了双腿,钱老爷赶去的时候,小妾已经被淹死,长子昏死过去。还是钱夫人拿了嫁妆钱,将小妾埋了,给长子请医问药!”
徐凝慧听得朱公公这样讲不禁问道,“钱夫人性子很软么?”
朱公公回想见钱夫人的样子,倒是摇摇头,“不像是,因着早年的一些经历,钱夫人很有见底和胆识。郭老夫子只得钱夫人这一个独养女儿,教养的时候,很是费了一些功夫。”
“那倒是个有手段的人!只怕这位钱夫人不久之后就会变成郭太太了,连带着她养的一双嫡子女都会改了姓!”萧扬欢浅笑道。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钱夫人便和钱老爷因为钱家庶出子女不服嫡母管教而和离。而且和离的时候,带走了一双嫡子女,留下了一半的嫁妆。
众人都以为钱老爷是因为这一半的嫁妆而舍弃自己的嫡子嫡女,其实是钱夫人说动钱老爷让她带着儿女回到娘家父亲身边,寻求谢家的帮助,为了表现钱夫人没有私心,主动留下一半嫁妆。
但是自从钱夫人变成了郭夫人,连带着一双儿女也改了姓氏,而且不久后钱家上下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回了原籍。
钱御史被罢官的当夜,金嬷嬷特意见了萧扬欢以示感激。
萧扬欢则是摆摆手,“嬷嬷是明白人,本宫便不拿虚话哄你。庆宁殿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李良娣性子软糯不堪教养庆宁,你是庆宁的教养嬷嬷,以后多多提点她,便是对本宫最大的感激了!”
金嬷嬷自然无不顺从,“奴婢自当照顾好县主。”
“韩姑娘现在住在娴元公主府上,你若是想见,本宫可以安排你们姑侄见上一见。”徐凝慧淡淡道。
金嬷嬷闻言,很是心动。她进宫多年,家中亲人的样子早就不记得了,若是能见上一面,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见一面,只怕不容易。
萧扬欢自然没有错过金嬷嬷脸上的挣扎之色,只是浅笑喝茶,并未说什么。
最后,金嬷嬷拒绝了,“奴婢进宫的时候,她还小,那里记得。见了面,也是生人。”
“到底是血缘羁绊的亲人,那里又会是生人。何况这次是嬷嬷救了她,听闻韩姑娘举目无亲,好些日子的胆战心惊,若是嬷嬷能宽慰一二,对韩姑娘也是莫大的幸事!”萧扬欢道。
“奴婢在内廷伺候,她是宫外的人,知道她好足以,还是不要再有牵扯的好!”金嬷嬷最终还是拒绝了。
萧扬欢也不生气,反而更加高看金嬷嬷一眼。
夜里谷秋上夜,同萧扬欢说起了韩姑娘的事情。
萧扬欢才道,“庆宁身边有金嬷嬷,我是极放心的。倒是李良娣病了这些日子,还没有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