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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凝慧是在次日晌午前睁开了眼睛。
彼时,徐家大房和二房的几位老的少的爷都到了,来的还有徐家老夫人、二夫人以及娴元公主。她才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罗汉塌上的徐老夫人一手拉着杨夫人的手,一手拉着萧扬欢的手,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坐在她床边的二夫人和娴元公主,正低头商量着今年捐给清净寺的香油钱是添两倍好还是三倍好。
萧扬欢被徐老夫人翻来覆去的话折腾的不轻,正不知如何应付将,转眸正好对上徐凝慧那双宁和的眸子,“姑姑醒了!”
于是乎,徐家的女人们都立马凑到床前问情况,萧扬欢乘机从内室出来。
不同于内室的祥和,正房中气氛诡异的安静,徐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一脸肃穆,娴元公主的驸马,她的正经姑父徐承楠一改往日额温文尔雅,谦逊和气,此刻面若寒霜的样子和吉安候宁冬荣有的一比。
梅家叔侄经历了一夜胆战心惊面色憔悴,又因徐家人的威视所俱,早就招架不住了。哪里还想着梅氏眼下如何,只想着徐家不再计较才是。
“嘉清姑姑醒了,夫人们正和她说话。”见有人望过来,萧扬欢温声道,又吩咐上茶的下人,“玉竹去请白妈妈过来看看,顺便给嘉清姑姑传膳。”
吉安候宁冬荣闻言面色稍霁,宁冬弈坐在他大哥身边,听了这话,当下就欢喜的往内室去了。
徐三爷一惊,转头看向徐二爷和徐大爷,“这?”
反到时坐在上位的徐大老爷面带笑容,“无妨,还是个不懂事的直心肠孩子,由着他去吧!”
萧扬欢只觉得这话落到了宁冬荣处,定然是十分刺耳的。直心肠是说宁冬弈对徐凝慧的敬重之心,不懂事是说宁冬弈是宁冬荣的弟弟,作为弟弟,自家兄长眼下正被别家找麻烦,一点没给自家兄长留言面。
果然,宁冬荣的脸色又挂了冰棱子,梅家叔侄面色更加惶恐。
娴元公主正好从里面出来,对徐家几位爷说了些徐凝慧起色见好的话,便提出去偏房瞧徐凝慧的儿子。
萧扬欢自知眼下这场座谈会,以徐家批判为主,宁冬荣和梅家受训为辅,是不用她参加。于是,转身陪着娴元公主去偏房看徐凝慧的儿子,阿庸。这名字还是徐凝慧在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子的时候起的,取自君子中庸之意。
小阿庸小小一只,裹在大红色棉被中,越发瘦弱。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黑葡萄似的,晶晶亮亮,眉眼像极了他的母亲徐凝慧。吕妈妈被指了来照顾阿庸,这会儿正让乳娘喝下奶的炖品。
娴元公主熟练的将阿庸抱在怀里,轻柔细致的摸了摸小孩子娇嫩的小手,“小孩子都是见风长,这会儿小小的一个,重哥儿和安哥儿都是如此!”
安哥儿是娴元公主两个月前生下的徐家二公子,重哥儿是徐家大公子。娴元公主和驸马恩爱甚笃,三年就抱了两个孩子。
萧扬欢笑道,“重哥儿那会儿乖巧的很,白妈妈说一点都不闹腾,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醒着的时候也多是睁着眼睛四处打量!倒是安哥儿,侄女还没有见到过,听郑嬷嬷说,比重哥儿活泼些。”
提及儿子娴元公主脸上露出慈母怜爱神色,“阿平和重哥儿相差不多,如今阿庸和安哥儿一般大,以后兄弟几个也好玩耍作伴!”
萧扬欢含笑点头,心里对娴元公主说的话,隐隐有些了猜测。
有了徐家人为徐凝慧做主,午膳后,萧扬欢和贺家母子离开了虚妄庄,回了清净寺。
在回清净寺的路上,杨夫人很是感慨,“幸好嘉清县主还有娘家可以依靠,她这一出事,徐家上下都出动了。瞧着梅家和宁侯爷谨小慎微的样子,前一日纳妾时候的喜庆,只怕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今日!”
“好好地嫡女非要做妾!”
萧扬欢没有回话,梅氏上赶着做妾,宁冬荣还一反之前的态度答应了,个中缘由,牵涉太多!
回了琉璃院,贺家大姑娘和阿芙连忙围着萧扬欢和杨夫人以及贺清愉说话,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住的问山下的情况,贺清愉被自家妹妹麻雀似的样子痴缠着没法子,“母亲和我一夜没睡!”
谷秋上前道,“奴婢准备了客房给夫人和侯爷。”
从昨日到今日晌午前,杨夫人确实劳心劳力,是在疲累不堪。见萧扬欢也有话要和自己人说的样子,索性带着贺家大姑娘去了客房安歇。
阿芙收到自家姐姐的眼神,便起身道,“姐姐只怕也是累得慌,阿芙去给姐姐准备安息香。”
说完就带着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进了内室。
正室中就留些了萧扬欢和贺清愉二人,贺清愉这才正色道,“公主,梅家的事情,只怕有蹊跷。”
萧扬欢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侯爷也察觉了?”
“梅家叔侄,那位梅主事只怕不知道,那位梅大公子,知道的也不算多。”贺清愉继续道,“公主以为呢?”
“之前京城周家遭了贼,若是按下自己查,只怕不会是如今这番局面。不是所有人都和周家一样昏了头,将自家家丑暴露人前的!”萧扬欢徐徐道。
贺清愉轻笑道,“公主觉得这是私事?”
“可大可小而已!”萧扬欢淡淡一笑,“但无论如何,宁徐两家都不会将她闹大,而梅家理亏在先,只要不波及梅家门庭,梅氏如何并不重要!”
“只怕背后之人也是这样想的!”贺清愉感慨道。
萧扬欢闲闲拨弄素白茶碗盖,“徐家还有一位老狐狸在,你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定然也知道。何况,总是要顾忌着姑姑的心意,宁冬荣如何不堪,总是阿庸的父亲!”
屋内炭盆里的银丝碳烧的哔啵作响,火红色炭块,散发出暖暖热气,是这冬日里唯一的慰藉。
次日雪停,贺家一家人便带着萧扬欢赠送的贡缎等物离开了清净寺。
在路上,杨夫人问道贺清愉,“前日夜里大雪,你去清净寺的路上一切可稳当?”
“自然,山上山下多少有一千侍卫,好几百的武僧。不过孩儿到了清净寺时,原本以为会有所耽搁,哪里想到,了智大和尚早就等在寺门口了。”贺清愉微微蹙眉,似有不解。
杨夫人沉思片刻,“了智大和尚是了悟大和尚一手养大又亲自传授佛法,名为师兄弟实际和师徒并无不同。了悟大和尚在世的时候和徐家十分亲近,他虽然是皇室中人,但远离红尘多年,在卜算一道上多有建树。”
“母亲说的,儿子知道一些。传闻了悟大和尚还推算过皇室命运?”贺清愉放缓声音道。
杨夫人瞧了一眼上车就睡着的女儿,见她睡得安稳这才低声道,“确实如此,不然先帝也不会容他存活这些年。听说他闭关前曾卜算一挂,算的天子性命和登基日子。不过因为那一挂,了悟大和尚折算阳寿,内容也只有先帝知道,连了智大和尚都不知道。若非那日母亲正好到寺中上香,偶然听的主持和了悟大和尚说起,只怕还不知道此事!”
“不过,皇上已经登基,河海清宴,待开年科考,你稳稳当当考中了进士,有了名目咱们一家子才算有了起色!”杨夫人正色道。
贺清愉点了点头,脑中缺想起了那日在沈府沈少师说的那番话。
“你自幼在沈家求学,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加上一些钱粮课程,也好也不好。好在若是以后你为官,钱粮一道于你而言助益颇多,不好便是沈家远离朝堂多年,虽然对历年科考都有留心,但是其中的关系,却非一两日能说的清楚明白。”
“若是你能寻得一位在朝在野都要声名的老师辅导,以你贺家的资历,必然受益匪浅。你是皇亲,若想通过科举摆脱皇亲的限制,和清流世家走动方是正途。沈家才初初回京就是这样的高位,对你而言沈家不过是鸡肋,以后少来往吧!”
说完,沈少师便请他离开了。
好在沈少师收下了他送进门的礼物,也没有回礼。
之前他和宁冬荣交好,纯属偶然,宁冬荣不嫌弃他话多且轻浮,他不觉得宁冬荣待人冷漠,也算的上一句性情相投。
只是如今在徐家的这件事情上,他似乎并没有帮扶宁冬荣。
之前宁冬荣提点他几句为他打开了沈家的大门,但是他并没有遵守诺言,甚至方才在萧扬欢处,也没有说动萧扬欢出手帮忙。
他自觉十分愧对宁冬荣的那份情。
而宁冬荣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这些,因为徐家人梅家人在商定好对梅氏的处罚是将其送到老家安置的时候,徐凝慧反对了,并且僵持不下。
徐老夫人以为徐凝慧是不忿对梅氏的处罚,“慧儿,你是阿奶的心肝,你之前责怪阿奶没有护着你,害的你吃了这样大的苦头,阿奶如今这心里还跟刀割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