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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也不倨傲隐瞒,态度依旧恭敬,“此事皇上或可传召今日小朝会上的大臣进来商议政务,或可宣布退朝,或可将今日言辞激烈言官处置!”
元康帝问道,“处置言官似有不妥。”
“您是天子,天子是天下之主,言官们虽有监管职责,但毕竟是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今次之事,言官让您不理朝务,着眼小事,更是处处紧逼,已经失责!”福全道,“至于如何处置,奴才愚钝,不甚清明。皇上若有不解,或可传唤朝臣。”
元康帝沉吟许久,命他传唤沈少傅,李家大老爷,周尚书,谢尚书等人,但并未命朝臣退下,而是让赵常留下诸人。
然而元康帝暴怒罢朝而去的消息,还是飞一样的传出了宫城,远在清净寺的萧扬欢和徐老太爷等人也知道了此事。
彼时徐老太爷难得出门到客院看望徐凝慧母子,而徐凝慧母子正在萧扬欢的处指点萧扬欢姐妹琴技。
朱公公进来将消息传递之后,默然不语。
最先出声的是徐凝慧,“这便是开始了么?”
徐老太爷看了萧扬欢姊妹一眼,见她二人并无愤懑之色才道,“不是,从皇上登基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开始了。好在福全公公是老人儿,皇上也算能进言的主儿,好几次都化险为夷,这个方安处置了也好!”
“皇叔,不是此等没有脑子之人,他应该是筹谋什么,或者在试探什么吧!”萧扬欢素手轻扬,拨弄一根琴弦,发出铮的一声。
那声琴音和萧扬欢的一番话,一同落进了在场的几人心中。
徐老太爷顿了顿,“倒也是,这次世子妃之事,参与进来的言官过多了些!”
“那这么说来,皇上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徐凝慧将怀中抱着的儿子递给乳母喂养去。
徐老太爷不置可否,问道萧扬欢和徐凝慧二人,“你们怎么看?”
萧扶欢也停了弹琴的动作,见几人都没有让她出去,索性大方的听着。
“主意算不得好,也不见得是坏,端看从什么角度去想。”萧扬欢沉声道。
徐凝慧沉默片刻后接口道,“若是从皇上的名声来讲,罢朝显然不是明君所为,但若是从朝局来讲,若是能借此机会,安定朝局,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徐老太爷听得自家孙女当着别人家的侄女,议论别人家,到底是有些面上搁不住,反倒是但是人浑然不觉此事有何不妥。
他不禁沉思,难道之前两个皮小子被免罪,不单单是萧扬欢想要借此树立温柔大度的形象,还有真的如她所说的和自家孙女的情分在里面?
“名声这种东西,最是无稽之谈,但是若放在皇叔身上的话,我猜史官必然是大加赞赏皇叔的年轻气盛为国考量,然后言官们不务正业,再有甚者一顶暗中勾结党派之争的帽子扣下来,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萧扬欢说罢,兀自摇头浅笑。
徐老太爷面上不显,心头已然不能用震惊二字可以描述了。
徐凝慧尚未察觉自己祖父的不言不语,而是继续说道,“皇上师从沈少傅,先生着眼整个朝局,必然会建议皇上做最妥当的建议,那就是言官必须罢免,至少那些咄咄相逼之人不能留下。大哥和皇上是同门之宜,又是妹夫,没准这段史书还得大哥来写。”
萧扬欢点点头,“徐驸马文采斐然,定然写那些言官尸位素餐,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嗯,姑姑说的是!”萧扬欢应声道。
从琉璃院离开,徐老太爷接口有话对徐凝慧说去了她暂住的院子。
“你和公主之间谈话都是这样的么?”徐老太爷直接开口问道。
徐凝慧对上徐老太爷那双探知的眼睛,回想方才和萧扬欢说话的内容,许是说的起兴,倒是忘了遮拦一二。
但萧扬欢不是这样不顾场合之人,她这样做,显摆自己的见解是不可能,反倒像是在售货前的展示。
一来二去,徐凝慧的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弯儿,最后她对徐老太爷讲,“公主不是寻常姑娘,祖父忘了,公主可是在先帝的龙案前长大的!”
“孙女是听着您和祖母讨论京城各家各事是一样的,寺中清苦,难得遇上有趣的事情,又都是自己人,多说几句而已!”
徐老太爷目光沉沉的落在徐凝慧身上,最终说了一句,“你虽然出嫁了,但是仍旧是徐家的姑娘!”
徐凝慧微微一笑,“孙女自然记得自己是徐家的姑娘,若非如此,五弟和六弟只怕不会被罚抄经书那么简单。”
徐老太爷闻言叹息一声,“可惜棠哥儿年纪大了些,已近六岁多了,不然等郡王回京之后,还能做个陪读!裕王那边,我是不想了,你外祖家要占一个名额,另外一个听说贤太妃定了杨侍郎家的公子!”
徐凝慧抿了抿嘴角,“大哥尚主,也不曾断了仕途,祖父安心!再说郡王的陪读名额,谢家和李家必然要各站其一,至于咱们家,不是还有元哥儿他们兄弟们。到时候只怕不需要大嫂嫂开口,皇上必然会让元哥儿进宫读书的!也是,一样的情分!”
徐老太爷接着道,“祖父和祖母老了,你的父兄们又各自有各自的考量,公主手段不凡,你和她交好,不是坏事。”
还有句话徐老太爷没说,便是遇上坏事,有萧扬欢那等手段的人,只怕也能遇难成祥。
“孙女知道,在您的心里对孙女的疼爱不吝与大哥。孙女会尽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徐凝慧笑眯眯的拉着徐老太爷的手,还像小时候一样。
而京城之中,没有参加朝会的人家,几乎都得到了消息后。永昌候府贺家,贺清愉第一时间请了云鹤先生详说此事。
云鹤先生捋着胡须想了许久,最终问到贺清愉,“侯爷觉得当今皇上如何,先帝如何,先皇后如何?”
“当今皇上登基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勤勤恳恳,能纳言,能自省,不喜奢华,不耽女色。先帝知人善用,如今朝堂上的诸多大臣都是先帝遗留,杀伐果断,抱负远大,在先帝一朝,漠北和北宋几次相犯,都是先帝点将出兵,力压儒臣,安定南楚!孝仁皇后,素有贤惠之名,品德出众,端庄有毒,善待后宫诸妃及皇子女。”
“很中肯!”云鹤先生点评道,“那既然皇后贤惠,先帝杀伐果断,为何先有刘氏后又宁氏谋逆当今皇上虽是嫡出,但非嫡长。而当年的昭哀太子夫妇,名声显达更甚如今!”
贺清愉皱眉沉思不语。
云鹤先生忽而叹息道,“近来侯爷和清净寺来往颇多,我也对汝安公主姐弟几人在昭哀太子夫妇薨逝之后,颇多思考。汝安公主是嫡长孙女,先帝和先皇后以及当今帝后对其荣宠有加,不单单是她身世悲苦,而是她自太子薨逝后,先帝几乎将她养在膝下,悉心教导。”
“你觉得先帝能教导公主的是什么?”
贺清愉目光灼灼,“自然不是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公主或者温婉的女子,曾听姨母说起四年前,先帝病重不见众人,整个启元殿几乎是都听从公主的吩咐。”
“姑且不论在这期间,先帝是否有意利用公主做靶子,但是公主却将所有人挡住,而且能当着先帝的面儿给当时还是诚王的皇上传递消息,这份儿胆识,不可谓不大!”
贺清愉不解。
云鹤先生看着贺清愉轻笑道,“德妃谋逆之时,宁王可是进宫了,而诚王呢,诚王可是缩在府内,连大门都没出一步!除了提前得知消息,还有什么比得上赶趟进宫瞧热闹来的要紧?”
贺清愉仍旧半知半解。
“侯爷还是太年轻了!”云鹤先生叹息道,“经历的事情也少,想的也不多!”
说着脸上就带出了无奈之色,“不过这也不是没法子挽救,待侯爷科考之后,咱们再见朝局上的事情和宫里的事情再细细掰扯掰扯,侯爷就明白了!”
贺清愉点头,“那今日皇上罢朝的事情,如何说?”
云鹤先生道,“又回到之前的事情,皇上如何?皇上还是皇字的时候,礼贤下士,素有美名,只是那会儿又太子光辉在,皇上不显。太子薨逝后,诚王的有点就显露出来。但是上位者光有贤仁之心是不够的,至少说在先帝眼中是不够的。”
“所以即便德妃谋逆,先帝仍旧顶着压力没有处置宁王。因为宁王身上有着和先帝一样的冷静、平和的气质。这是之前我的认为,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我错了。”
“皇上应当是隐藏了不少,到底是李祭酒和沈家教出来的皇上,怎么会简单!虽然皇上登基已经快一年,但是说起朝局这一块儿,他还是没有掌控完全,就从世子妃母子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为君者,心胸必然宽广才能听得进天下言语。今日罢朝,无论是沈少傅也好,谢家也好,李家徐家也罢,都会想法子将皇上的意气之举,完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