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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冯家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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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宏沉默片刻后道,“至少或可一试!再则,臣观那位冯家的小公子,颇有几分已逝的卫家老太爷的风骨。”

    萧扬欢一怔,卫家老太爷她是知道的。

    卫明,太宗年间生人,在高宗一朝参加入伍,之后因为在对漠北的剑河战役中,以少胜多,以一千之力,诛杀漠北四千人,竟然大获全胜。之后便平步青云,从小小校尉做到了大将军,在年约四十上下便掌管南楚一半兵权。

    四十之后突然卸任大将军一职,转身进了朝堂做了兵部尚书,期间一直劝解有才能之士从军从文,不少人都是因为得了他的点播,才有今日成就,比如秦家。而世宗和先帝对他十分信任和亲厚,经常留他在启元殿商议国事朝政,丝毫不忌讳他武将出身,直到五十三岁因病过世。

    卫明一生堪称传奇,身为武将,又是世家出身,难得竟然没有被世宗和先帝忌惮,年轻时恣意挥洒热血,年长是收敛心性进入朝局。

    即便他过世已经十余年,但京城的街头巷尾,还是会时不时的提及他的事迹。

    而卫家也因为他,即便在如今的局势上,也有多援助之人,同样,秦尚书掌管兵部后,也多为人诟病忘恩负义。

    萧扬欢看向杜宏道,“你对那个孩子的评价倒是不错!”

    杜宏似有感触道,“经历如此大难后,心性坚定更胜往日是寻常之辈,但是他眼神清澈如水,并无怨怼之气,可见心地不错。”

    他想起那个冬夜里遇到那位年轻公子,从怀里掏出的那块饼子香甜的味道,至今难忘。如今见和他又相似容貌,又是他血缘后辈之人,如何不能多言语几句。

    杜宏退下后,萧扬欢一直看着庭院里,坐在廊下小口小口喝粥的孩童,“也未必是心性如何,会许是年纪小,不知事呢?”

    这样说着,但到底吩咐人给那个孩子看诊一番。

    下午,重锦进来回禀,“那姑娘醒了,大夫说姐弟二人无碍,只是饿狠了,好好修养一日便无事。那位姑娘说想要求见公主,谢过公主的救命之恩!”

    萧扬欢坐在靠窗的软塌上,以手支颐,斜靠在海棠花纹的窗棂上,“,让她好好歇着,明日再见她,在这之前,阿平和阿芙不许过多接触他们!”

    重锦得了话,便退了下去。

    冯姑娘知道萧扬欢要见她后,心里稍稍安定,对传话的重锦再三谢过,十分羞然道,“我们姐弟二人落难,除了嘴上多谢贵家救助之外,竟然无甚谢礼,实在失礼!”

    重锦道,“佛祖面前,不说身外之物,姑娘只管安心养着便是!若是您想要给京城的亲戚家送信,或可写信,或可口信,只管吩咐。”

    冯姑娘再次道谢。

    晚间琉璃院书房,黑云将这段日子京城各方消息说完后,萧扬欢忽然道,“杜宏是你们的师傅?”

    黑云一愣,一向平静的脸上有明显的意外之色。

    萧扬欢看他如此神色,便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了,于是继续道,“是先帝的意思,让他到郡王身边守护?”

    黑云自知隐瞒不过,便诚实的点头。

    “先帝,当真是为了南楚殚精竭虑!”萧扬欢缓缓道来,但这话语中的那几份凉意,又令人费解。

    黑云犹豫片刻后又道,“杜宏大人退出之后,便在先帝的授意之下进了五成兵马司,原本是留心勇王。后后来有一日,先帝忽然传召杜宏大人,授意大人若是公主和郡王等人离宫,便要想法子护卫公主和郡王的安危。”

    窗外山风呼啸不决,吹得门窗吱呀作响,紫檀木书案上的鎏银八宝明灯,烛火闪烁不定,室内忽明忽暗,一如萧扬欢此刻的心境。

    “前几日你说的那个关于皇叔的消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萧扬欢忽然问道。

    黑云道,“就是在徐贵嫔那双龙凤胎出事后,皇上听闻消息后晕厥在启元殿中。当时皇上正在传召暗龙护卫,正好是擅长医术的护卫在位先帝诊脉,一并查出来的!”

    说完黑云看向萧扬欢的脸色,他和兄长暗地里对先帝的安排,有了隐隐猜测。

    萧扬欢颔首,“继续留心内廷和京城的消息!”

    黑云离去后,萧扬欢站在书房外的廊下,看着阴暗无光的天色,自言自语道,“选了皇叔即位,不知是对是错?”

    次日上午,萧扬欢在书房中翻看朱公公送来的各方询问她生辰安排的信笺,看的烦躁了便起身在庭院中走动散心。

    天气晴好,万丈阳光洒向大地。琉璃院前那棵生长额郁郁葱葱的海棠树,沐浴在阳光中,地上投射出一道道斑驳的树影。

    冯家姐弟来到琉璃院前的时候,便见到一位素色长裙女子,梳以单髻,以三两支素银簪子固定,身姿窈窕。

    重锦在得到允许后,请姐弟二人进院。

    几人在正堂安坐后,叠翠上茶。

    “小女姓冯名常卿,这是幼弟,冯文白,家父上元县冯章为,多谢姑娘和小公子相助之恩!”冯姑娘坐在黄花梨木的软垫上,在稍稍打量正堂摆设后,心里对此间主人的身份隐隐有了肯定,身份尊贵,便是高门大户人家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摆设。

    萧扬欢并未接话,反而招呼姐弟二人道,“姑娘尝尝,这是寺中独有的苦茶,京城很多人家想买都没有!”

    冯姑娘拘谨的端起茶盏,浅尝一口,入口便苦涩难言,下意识的吞咽可下去,不过瞬间之后,便有奇异的丝丝甘甜之味。她面色惊奇,细细查看手中素色茶杯中的茶汤,但又与一般茶汤无异,“果然好茶!”

    萧扬欢见她毫不做作,在说完后又饮了一口,足见喜爱。

    冯常卿见萧扬欢看过来面色坦然笑道,“小女出身低微,这样的茶听都未曾挺过,让姑娘见笑了!”

    “没有听此茶得人多如牛毛,能做到姑娘这般坦诚者不多!”萧扬欢说罢又让人给冯常卿换了一盏新茶。

    “冯姑娘此番来京是投亲?”萧扬欢喝了一口清茶手问道。

    冯常卿面上闪过一层阴郁之色,没有接话。

    萧扬欢将其表现守在眼底,也不逼她,继续道,“小公子可在上学了?”

    冯文白听了之后,放下手上的牛乳道,“小子之前在乡下住着,跟着母亲和阿姐学过认字,会背千字文和三字经了!”

    萧扬欢对小孩子一向温和,她让冯文白坐下,“倒是不错,我们阿平几年四岁,才将将会背千字文!”

    这时,谷秋从外进来禀报,“公主,嘉清县主从山下送来不少新鲜的素菜还有竹荪等物,送菜来的嬷嬷说,明日一早,县主带着阿庸小公子上山看病。”

    冯家姐弟面色一怔,不可置信的再次看向紫檀牡丹花纹椅上的萧扬欢。

    “阿庸病了?可知道情况如何,为何不今日上山来?”萧扬欢连忙问道,阿庸身子不大好,春夏换季之际,很容易生病。

    谷秋回道,“嬷嬷说,只是有些咳嗽,请了大夫看过,也在吃药。”

    萧扬欢了唔一声,让谷秋退下了。

    再回过神时,冯家姐弟已经跪在地上了。

    “起来吧!”萧扬欢淡声道。

    年纪小的冯文白看向长姐冯常卿,后者一动不动。

    “你不起来,本宫会觉得你有所求!”萧扬欢又道。

    冯常卿这才站了起来,却是躬身道,“是臣女失仪,请殿下赎罪!”

    “既然你知道了本宫的身份,也应该听说了本宫自先帝过世后便带着昭哀太子旧人避世在清净寺中。”萧扬欢道。

    冯常卿心内苦涩不已,自然是知道的,也明白,萧扬欢话中的意思。

    对于自己的事情,眼前这位眉目精致如画,姿态端方的公主殿下是不打算插手的。

    冯常卿道,“公主援手对臣女姐弟来说,已经是再造之恩,其他的臣女不做他想,至少在父亲回来之前,臣女不想回冯家,请公主收留!”

    萧扬欢看向冯常卿,“卫家你也不愿意回去么?”

    “亡母是庶出,外祖父已经去世,外祖母对臣女姐弟十分平淡。听闻舅舅支撑门庭已经十分艰难,臣女不该再去添乱!”冯常卿道。

    萧扬欢听罢,沉吟许久,“本宫不能答应你,因为本宫已经往卫家送了消息,让卫家二老爷和二夫人来一趟清净寺了!”

    冯常卿颇有几分失望之色。

    “你们在乡下恐怕不知道,卫家大夫人在送嫁女儿后便一直病着,直到三年前过世。卫家上下,现在都是由二老爷和二夫人主事。”萧扬欢慢慢道来,“作为没有通知你的补偿,本宫可以答应你,除非你自己愿意,没人能带走你。”

    冯常卿眼中一亮,她立即道,“多谢公主成全!”

    萧扬欢笑而不语。

    此后两日,徐凝慧带着咳嗽好几日的阿庸在寺中住下,阿平又挪到琉璃院中歇息。因为怕给阿庸过了病气,萧扶欢和萧昭佑二人都鲜少去看望阿庸,只在门外问过一两次。

    而阿平在琉璃院中,发现了他前两日救下的冯文白,二人同龄,很快便说道一处了。

    福全公公说起此事的时候,萧扬欢回道,“阿平在寺中鲜有同龄人作陪,虽有小厮作陪,但终究不及。”

    福全公公道,“冯家的大姑娘和公子礼数周到,但冯家尚未可知。”

    萧扬欢道,“卫家已经回信了,说二十六那日会来寺中,见这姐弟二人。便是阿平想要留下冯公子,也不一定的!”

    庭院里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屋内谈话的二人收了声音,都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孩子,坐在廊下,拿着几只小木马之流的小玩具玩的开心。

    “阿平年纪小,但能分辨好歹。他性子内敛,难得有喜欢的人和事,左右眼下无事,随他吧!”萧扬欢轻声道。

    晚间,萧扬欢去了徐凝慧的住处看望阿庸。

    “好些了么?”萧扬欢只在外间坐下,问徐凝慧。

    徐凝慧点点头,“太医来瞧过了,说是身子本就弱一些,加上天气反复也是难免的事情!”

    “倒是你院子子里的那一对姐弟是怎么回事?”

    萧扬欢粗粗说了一遍,徐凝慧喟叹道,“这世道,活着都不容易,卫家出事之后,从前与我交好的卫家四姑娘的婚事也作罢。好在先帝尚且顾忌卫老太爷的遗泽在,全了卫家的脸面,但是出嫁女,娘家一但不大好,婆家不厚道,吃亏的总是女子!”

    “我不会让卫家垮的!”萧扬欢淡淡道。

    徐凝慧恍然道,“卫家四老爷是在昭哀太子的陪读,可惜去的早,只留下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父亲能提前做好准备,是因为卫家二老爷在前一夜了送准确的消息到东宫。”萧扬欢轻声道,“这份恩情,我记着。”

    “可是卫家大老爷?”徐凝慧试探道,“毕竟是那位的人!”

    萧扬欢抬眸看向屋外,“他死了,卫家大房已经垮了一半了,够了!”

    这一年来,她隐隐从暗卫那里知道了不少当年父亲的一些事情,才知道,原本送消息的应该是卫家四老爷,但是他不慎被三叔的人发现了,然后被杀。好端端的人被杀,卫家上下自然不满,最不满的莫过于与四老爷交好的大房嫡长子和卫二老爷。

    二人联手调查,才一日,便查了个大概,最后卫二老爷暗中送信东宫,全了卫家四老爷和昭哀太子的情分,这也是为什么卫家在卫大老爷处死之后,先帝没有降罪其他的人的缘故。

    见她这样说,徐凝慧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道,“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卫家在朝中还有不少亲友在。冯家的事情,想要处置也不算难,端看卫家人如何处置!”

    萧扬欢沉声道,“这件事情,待我见了卫家二老爷之后,若是说妥,还要请姑姑帮忙。”

    徐凝慧问也不问什么忙,只点头应下。

    在徐凝慧处坐了一会儿后,看了天色不早,萧扬欢起身回了自己的琉璃院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