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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公公叹息一声,“宝珠郡主是高烧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这事儿说起来,却是有些遗憾的。在宝珠郡主十岁那年,五年前万寿节前几日,宝珠郡主因爬树摘桂花,不小心滚到了湖中,受了凉,原本是没什么大事,将养两日就好了。只是后来万寿节那天,刘氏母子谋逆,闯进了勇王府,杀了不少下人,宝珠郡主因此受了惊吓,半个月好了之后,心智就停留在了十岁。”
萧扬欢沉吟片刻后问道,“半个月才好?”
朱公公点头,“当时先帝盛怒,到处抓捕叛党,当时太医院的太医也被杀了不少。勇王在为老勇王守孝前,曾掌管五成兵马司,后来临时被先帝派了差事,王府损毁不少,王妃又病着,等到有人注意到宝珠郡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当年的情况,先帝在生辰当日被嫡长子夫妇的死刺激,然后宠妃谋逆,很是一番惊吓,最后清算的时候,京城确实人人自危。
勇王府自来又是谨小慎微的处事风格,萧宝欢的情况,听来匪夷所思,但真说起来,倒也可能。只是许是萧扬欢经历一世之后,学会了以恶看人,她总觉得萧宝欢的情况,并不如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记得前世,萧宝欢在成婚后,并没后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至于她这心智不全的病,至少那个时候是瞧不出来的,在仅有的二级词相处中,萧宝欢说话得趣,做事也爽利,李太后对她很是不错。
至于现在萧宝欢为什么心智不全,是否有装傻的可能,至少她现在是没有瞧出什么来。
朱公公也察觉到了萧扬欢的沉默,他想了想道,“宝珠郡主虽然心智不全,但是在京城中少有不好的名声传出来,奴才这些年在京城冷言看着,倒是不觉得全是勇王府的威势。”
萧扬欢的手指,敲击着几子,发出沉闷的声音,“罢了,勇王府能历经多朝不倒,其中说不得的事情,也不会只有这一件。左右都和我无关,我只要阿平和阿芙平平安安,王府事事如意顺遂。”
朱公公笑道,“王爷跟着李翰林读书,身边有福全公公和季长史看护,公主必然如愿。”
只说萧昭佑,不是王府的事情。
萧扬欢抬眸,“李家可有消息传来?”
“李大夫人有了女儿在身边伺候,病症好了一些,倒是李家的二奶奶听说病了。”朱公公回道,“只是李家一直没有传出消息来。”
“不急,宫里的消息也不要轻忽,查出来时谁多嘴将崔良媛的事情散播开的?”萧扬欢轻声问道。
朱公公垂眸摇头,“这事儿,郑嬷嬷在查,但是府上这些事情,大都压在了郑嬷嬷身上。”
“府上的事情却是不少,且先放着吧!”萧扬欢淡淡一笑。
之后,一连几日,萧扬欢重新将郡王府整治一番,确立规矩。各院各位主子的奉银,下人的等级和月银,府中组建大厨房、小厨房、绣房、门房、内外库房、账房、刑罚房、巡逻的侍卫和家丁等。
待得萧扬欢将这些事情办妥之后,离出孝就只有一日了。
“公主,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将首饰和布料都送到各位娘娘的院子了,还有县主,您给她挑的料子她不喜欢,说是穿惯了素色,见了喜庆颜色,觉得压不住。”叠翠回禀。
萧扬欢将手上的账本放下,“人小鬼大,小孩子穿的喜庆些,出门做客,府中待客都是礼数。再选些粉色翠色的料子给她做几件衣裳备用,对了,文白姐弟也做两身。”
叠翠这才答应了一声,小丫头就进来通报,“崔良媛来了。”
崔良媛推门进来,见萧扬欢手边对着账本子,“公主在忙么?”
今日的崔良媛,一身淡紫色的透纱芙蕖纹长裙,头上不过是三两只素簪,虽然还是一贯的素净,但是瞧着精神不错,脸上的伤痕迹也淡了不少,若是扑上脂粉,应当是瞧不出来的。
萧扬欢起身,还了崔良媛礼,“正念着良媛,您就来了!”又吩咐重锦,“给良媛上盏蜜水来,记得添些薄荷。”
崔良媛也不拘束,她自坐下,“今日公主打发人送来的首饰和布料都太过华丽了些,方才郭昭训和苏奉仪都遣人来问。”
重锦上了新茶,萧扬欢端起来浅啄一口,“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送了乔迁的贺礼来,明日出孝后,我打算寻个好日子,办场赏花宴,也算是给府中添些人气。”
其实,早在萧扬欢将首饰料子送来的时候,崔良媛就猜到了,眼下听她亲自说出来,心里也定了定,“那公主可是想好了请哪几家了?还有,李良娣是否要遣人接回来?”
萧扬欢笑了笑,“估摸着就拿几家,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至于李良娣,李大夫人还在病中,如何能接回来,且这样吧!”
崔良媛见她眉眼不变,笑容浅浅,拿不住她心里对李家是怎么看待的,“那可否要请李家的人?”
萧扬欢侧首扫了窗外一眼,随即道,“大夫人病着,就算请了,只怕不能来。我想着不如送两盆好看的花儿去给李家的女眷赏玩也就是了。”
崔良媛眼中一亮,“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既全了李家的孝心,又免了李家女眷来回奔波。只是这个事情,交给谁去办合适呢?”
萧扬欢眼波流转,“阿芙是李家的外孙女,交给她去办,还有金嬷嬷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崔良媛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二人坐在一处,商量了明日出孝的事情,还有花宴上的布置和吃食等事情。
午后,朱公公进来回话,“李公子想要见公主一面,前日勇王府世子在金银铺子买东西的时候,问了府上出孝的事情,说是宝珠郡主想来府上作客。贺候上午派人传话,说近日和您商量的事情有结果了。”
萧扬欢点点头,“你去给李承嗣回话,说下午我在慧心茶楼等他,贺清愉那边,你告诉他,明日可带着贺家大姑娘来作客。勇王府那边,允了他们。”
朱公公应了一声,退下。
萧扬欢换了一身素色衣裳,带了一众仆从就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满府乱逛的萧扶欢,她见萧扬欢要出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星辰一样,“阿姐去哪儿?”
萧扬欢摸了摸她的头,“想好了给你外家送什么花儿了么?”
萧扶欢顿时如打霜的菜焉了,“没有,金嬷嬷倒是说了几个名字,我觉得不好。”
“那就再想想,等我回来给你带吃的。”萧扬欢收回手,嘱咐跟着的丫头小心伺候,便出门去了。
慧心茶楼在朱雀大街上,这个茶楼在京城中算不得如何出彩,萧扬欢选它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慧心茶楼是徐家给徐凝慧的产业。
萧扬欢在回京之前,就和徐凝慧通过气,只要她去了,慧心茶楼是会做完全准备的。
“本是我约了公主,公主倒是比我早到!”李承嗣随着小厮进了房间,就见萧扬欢听着一楼大堂里说书先生讲边疆的战事如何。
萧扬欢抬眸,“你比约定的时辰晚了。”
李承嗣笑了笑,“有几个毛孩子跟着我,甩开他们花费了些时候。”
萧扬欢瞥了他一眼,抿唇不语,并未细问。
一楼的说书先生正说到双方在边河激战,吉安候坐镇后方,指挥调遣,卫校尉勇猛前方杀敌,林二公子虽是公主之子,但一样身受了得。但是漠北一方也不是寻常人物,乃是漠北大王的大王子,乃是漠北的勇士。
萧扬欢示意重锦上前,将帘子放下,隔绝外头的喧闹之声,“寻我什么事?”
李承嗣看向屋中人,得了萧扬欢的准允,后者尽数退去。
“你不是让我做棒打鸳鸯的事情么,我这些日子就跟在那宝珠郡主和卫三公子身边。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萧扬欢侧了侧头,看向李承嗣,“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卫三公子有个相好的!”李承嗣嘴都快裂开了。
萧扬欢又瞥了他一眼,能叫这人如此高兴的事情,只怕卫三公子相好的姑娘有问题,“倒是听说,卫家大夫人在离世前,给卫三公子定过一门亲,只是那户人家,我记着好像参与德妃谋逆,那户人家因为参与过多,男丁被杀,女眷没入教坊了。”
李承嗣笑容一顿,眼底的趣味散了大半,“你这人真没意思!”
“真是她!”萧扬欢眯了眯眼,这种没入教坊的女子,是不能被赎。“卫泽此番行事,卫家的人知道么?”
岂料,李承嗣眼睛又弯了弯,他神神秘秘道,“不仅如此,那女子还怀孕了!”
“看来卫家是不知道的!”萧扬欢云淡风轻道,“回头是得给卫寺卿送个信儿去,至少卫泽此人,瞧着不是那种轻浮之辈。”
眼下卫家还是萧扬欢手中制衡秦家的最好利刃,宫中的秦嫔已没了,但是秦尚书这些日子又得了元康帝的重用,卫家不能出事,至少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出岔子。
李承嗣见她这样说,脸上又浮起了玩味的笑意。“卫泽是一派世家公子风范,但是那女子到底是进了教坊,受了调教的人。”
“卫家门风清正不假,但是世家公子年过十五之后,院中都是有通房丫头伺候的。何况,那姑娘进了教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灌药,如何有孕?”萧扬欢眼底一沉,“看来这其中是有不少隐情在。”
李承嗣见她凭借一两句话就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闷声道,“那姑娘就没有进教坊,而是被人换了下来。其实这种事情不少,别家想要搭救的打通关窍,将替换的女子送去教坊,正主被送到偏远地方隐藏起来。等过个几年,远远的嫁了。”
卫泽在其母离世后,便回了老家守丧,这个时候正好将那姑娘带走隐藏起来。而他回京之后,不知何故,那姑娘也跟来了。
李承嗣见萧扬欢一脸沉思继续道,“我这两日发现流连在那姑娘院子外头的人,不少!”
话语中有些幸灾乐祸,李承嗣笑眯眯道,“对了,卫泽有了相好的,宝珠郡主也瞧上了一位小公子!这两日,整日跟在那小公子身后转悠。”
因卫家的事情,让萧扬欢心中沉闷不少,所以她也没问是谁,只道,“宝珠郡主喜欢谁都好,不要瞧中我要用的人就成!只是卫泽的事情,拖不得了!”
李承嗣叹口气,摇头晃脑的感叹道,“可惜了一对苦命的鸳鸯!那姑娘长得我见犹怜,十分柔弱,若是真的被送进了教坊,只怕活不过一月就要消香玉陨!”
教坊属内廷管辖,宫中多内侍,折磨人的手段,叫人惊悚。而这种出身不错,因家中犯事的女眷,在教坊中最是稀罕。少不得要重新调教,其中便是让她们认命,手段自然不会太轻巧。很多女眷在刚进教坊就受不住,或上吊,或绝食,或跳井。
“围在那姑娘院子周围的人,可知道出处?”萧扬欢不理会李承嗣的感叹,“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公主想要从根上断了,啧啧,不是我说,您之前不过是拆散有缘人,这下直接要人命,也太狠心了些!”
萧扬欢横了他一眼,“你若是想做惜花之人,在卫家做出决定之前,你务必保下那姑娘!”
“那姑娘又不是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李承嗣脸一扬,“不干!”
萧扬欢也不多做理会,“今日就这样,我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罢,也不理李承嗣如何闹腾,她径自起身,出了慧心茶楼。
在朱雀大街上给几个孩子选了一些小玩意,瞧着点心铺子中有新出炉的糕点,又差人买了一些,这才准备回去。
“公主!”
萧扬欢在马车中听得一身短促的喊声,不由一怔,随即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贺清愉一脸喜色御马而来,此刻就停在马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