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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知裹挟的恐惧弥漫在筱于心底,她有点后悔刚刚那样放纵自己,放松了一直以来保持良好的警惕。
筱于眼睛睁不开,但她能从水纹波动里感觉到,那人正在把手伸向她的脖子……
她心里骇极,脚上下意识用了死力气,朝那人猛踹过去!
“唔……”
那人闷哼一声,似乎被踹得不轻。
筱于立刻挣脱开那若有若无的桎梏,拼命爬上了岸边,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想不到是什么人要她性命,但她没这个时间来研究。河里那人明显是个青壮男子,而她现在手无寸铁,要是被追上肯定难逃一劫。
筱于一边抹去脸上的水,一边起身要跑,但一个熟悉的声音阻止了她——
“咳咳……是我!”
虽然这声音因为呛水变得有些嘶哑,但筱于还是能第一时间听出来——是叶新。
筱于转头,叶新也刚好上岸。
他佝偻着背有些站不稳,一只手还捂着裤裆,身上的水滴滴嗒嗒汇聚到地上。
“你想杀我?”
“不!我想救你!我杀你干啥……”
“救我?你刚刚把我摁进了水里,还意图掐我脖子。”
“错了错了!我没想把你摁水里,是扑过来救你的时候没刹得住!还有,那根本不是要掐你脖子,是想抬起你下巴让你别呛水……”
筱于很是无语,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那你为什么跟踪我到这儿?”
“我在小树林里那个……放水,出来的时候见到你背影,就跟过来看看。到这儿的时候,正好看见你连着头一起沉到河里……”
这乌龙闹的!
筱于澡还没洗成,但眼下也没了心情。有一股小风吹过,她冷得浑身一颤,抬脚就要往回走。
叶新急急忙忙追上来,道:“诶!你……就这么回去吗?”
筱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浸了水的白色背心,像被阳光剥去了两层布料,薄得呈半透明,里面的躯体线条若隐若现……
好吧,是她倏忽了。
叶新递过来一件男式衬衫,别开眼说道:“你穿这个吧,我下水前脱在河边的。”
筱于也没扭捏,接过来就往身上套,宽大的衬衫直接坠到大腿处,正好遮得严严实实。
叶新表情自然许多,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起往广场走。
“对不起啊……看我这事儿办的……”
叶新硬朗的脸上浮出几坨红,看起来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筱于冷着脸不太想回答,但到底还是敷衍了一句——“没事。”
“哈哈,筱于姑娘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拿这点小事往心里搁……”
筱于停下脚步看他,“你想说的,不只是今天这回事吧?”
叶新也跟着停下来,似乎有一瞬惊讶于她的敏锐,然后横下心说道:“那我就直说了。”
“上回阿良在车库说的那些话……他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所以,我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筱于嘴角微微勾起,说:“你指的是他的威胁,还是他的诱诈?”
叶新脸色发窘,低下头去。
“他说我的钱来路不明,其实根本是在诈我吧。那些物资统共也就不到五万,我想大部分人应该都出得起,不至于这就能认定我有钱。”
“当然,我也的确有钱。”
叶新是见识过她随手拿出30万的大手笔的,但听她这样毫不在意地说出来,还是有些吃惊。
“至于他的威胁……我从来没当过真,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抱歉。”
筱于认真地往下说:“阿良说得对,以你们的能力,想对我动手分分钟都可以,所以是我小人之心了。
“往后,我会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你们。希望能合作愉快。”
她说完最后一句后,朝叶新伸出了右手。
筱于被清晨落下的阳光镶了一层金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丝丝缕缕往下滴水,让她显得比平时柔顺许多。
叶新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把右手往自己裤腿上蹭了蹭,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了上去。
晨间小插曲就这样定格在那一双交叠的手上,落了幕。新的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筱于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腾出心思来暗暗琢磨:按照常理,这半天一夜过去,新的救援人员也该从那条路过来了。但现在都快中午了,怎么还没人来呢?
她的疑惑马上有了答案——他们来时的那条路,昨天竟然真的爆发了泥石流!
听工作人员传来的消息,现场似乎有不少人员受伤,但确认死亡的遇难者目前只有一位,是个身形矮胖的中年男子。
筱于第一反应就是旅馆的小老板!如果他要逃回旅馆,那条死亡之路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假如他那天没走,或者当初就没受钱财的诱惑来……不过,这个倒霉的中年男子也未必就是老板,没确认身份前一切还不好说。
但筱于还是有些唏嘘:这世间的阴差阳错,果然从未停歇。
既然唯一完好的路也断了,那物资和救援者必定要延后到,筱于三人和仅有的一支救助站就暂时成了这荒岛中的唯一支柱。
这支柱当得艰难,所有人都不好过。有人衣衫褴褛,哭着跪到地上求他们挖出自己的存款;有人歇斯底里,指责他们为甚么救不活自己的家人;更多的人表情麻木,形同痴呆……伤员越来越多,两个棚子都放满了也挤不下,基本的急救药品也越来越少,医护人员更是早就紧缺……
筱于再一次被无力感打败。别说救世了,一个人她都救不了。她唯一有的那点钞能力,在这儿也形同废纸,既买不了人命,也换不了物品。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下一波援助。
她不想做个救世主,但她更不想做个无能为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