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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贤弟!你仲快过我!哈哈哈……为兄来迟啦!恕罪恕罪!”
聪儿心中的“正牌爸爸”总爱扎他屁股的赵武正卿,也恰在此时,赶了回来。
“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大家伙儿都算好了吧?”聪儿心中暗想。
见到赵正卿也进了门,正堂之上的两位赶紧都走了下来,迎上去,并肩施礼,向左师说道:“赵兄返来啦!未算迟,未算迟,愚弟仲啱啱坐低两个字。赵兄请!”
返回正位,两位男性家主分别一左一右,向小夫人则退到侧席,与聪儿同座。
两次都被突然停局亮相,呆在正堂中央的商午,显然已经习惯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惊喜”,就自己决定,不回自己的座席了,干脆就立在中堂一侧,与仆人并立,等候着可能再来的第三场“演出”。
好在,赵正卿有正事,更不是一个缺少看“歌舞表演”的主儿,他回来是应约与向戌共同商议第二次“弭兵”大计的,自然不会把堂侧这一群小屁孩儿放在眼里。
向小夫人看到两位大人要商议正事,就向在座的小客人们使了一个眼色,带头起身,齐齐来到堂下,面朝两位主官,一边施礼,一边说道:“今日难得你两位可以在此一聚,吾就领着众小辈去书房先了,请恕吾等先行告退!”
“啊!也好。不过,走之前,可否俾我引见下喱两位小客主,未请教?”虽然一屋小屁孩,赵武眼光一扫,还是发现了两张陌生的小脸。
“在下商酉,家父亲商容;喱位系我堂妹,商午。见过赵大人!”商酉和妹妹一齐前近一步,拱手低头,双双施礼。
“未想到,商大人的公子、姑娘可以来吾家做客,真系难得!向小夫人,又要有劳你多多照应,以免怠慢!”
“赵兄放心,遵命!”向小夫人明白是让自己不要在礼数上,做得不周到,让两位贵人之子女在这里,觉得自己受到了亏待和污辱,侧向这一群小朋友统一说道,“商公子、商姑娘,你们几个,都随我行啦!”
话说完毕,向小夫人保持着面朝着两位堂主的方向,拱手后退,一直退到十多步,快到门槛处,方才转身而出。
这一群小朋友看到夫人如此,也就有样学样地一起倒退,但因为不清楚到底要退几步算完,就一边退,还一边不时偷偷扭头过去看看向小夫人有没有转身,这一堆小朋友头也不一起转,队形退得也是参差不齐、节奏不一,身体要转不转的样子非常可笑,尤其是“小尾巴”,几次转头都差点儿退得把自己绊倒,但是那一个个趔趄,摇摇欲坠的样子,可爱极了,逗得两位家主都不禁哑然失笑,向彼此望了一眼,赵武评论道:“向贤弟,你家小夫人,这先生做得好好啊!”
聪儿在这里面,最为年幼,体能不强,就干脆不退,直接转身,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屁股是不是在冲着两位家主,就像赶鸭子一样的,和这群未经合练的“方阵”,面对面的,一起“退”出正堂,和向小夫人一前一后呼应着,倒很像是两只牧羊犬放羊时的标准位置:一前一后,管理着这支未经训练“散兵游勇的队伍”。
这一群“老弱妇孺”部队退出后,赵武对向戌正色道:“商容老臣,大礼之师,一世贤明,三公不受,几国相求,都未曾能动摇其忠心旧主之心,只知佢归隐,却未知其后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嘅厔企!虽然吾知即使待佢的家人顶样都好,都仲唔可以请其出山,协助他家。”
向左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只能是补充说道:“啱啱我有幸眙商姑娘吟舞番一曲《妇好》,甚其美妙!真正系得到商容大夫亲传,不卑不亢、英武悲壮,昂扬之余,令人不免动容、心伤。”
“所伤者何?我谂系吾系你师妹屈叶?都过去两年多了,子木兄都唔怪你,你作咩总和自己过不去呢?”赵武猜到了,向左师的心中,楚国令尹屈建之妹,他的同门师妹,正是在前不久的一战中,惨死在他面前的,这份不能为外人道的伤心,怕也只有赵武可以提出来,安慰他一下了。
楚国令尹屈建与赵武、向戌私下交好多年,再加上向戌与子建兄妹年少时还曾共拜一师,同窗三年,感情甚好。
而就在两年前,晋国攻打齐国,楚康王派军讨伐郑国,迫使晋国放弃齐国而解救郑国。楚康王志在北方,认定此次是个重图中原,称霸中原,匡扶社稷的千载难逢之机。于是,楚兵挥师北上,令尹则听命依计行事,兵锋直指郑国都城,而为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自请随兄上阵的屈叶师妹,就在此役中,战死杀场,等到向左师的援救队伍赶来之时,正看到一地惨状,师妹已是消香玉陨。那几天,正逢暴风雪连天,楚兵久居南方,水土不服,冻死无数,根本无力作战,白茫茫的大地上,白雪与未及变色的尸体、鲜血染成一副天堂地狱共争的诡异模样。
而来晚了的向戌终究是等到师妹临死,都没能说出心中的爱意,更没有机会向她解释她眼中那个被视为“熊包”的师兄,为何如此厌战,力主弭兵,并非一己之懦弱,而为长远大局,顾及天下黎民福祉的原因。
“一战或可小胜,一城固可暂得,然无止于天下他日再战无数,庶民永无安宁。何以解尔?人心所归,唯有弭兵。”向戌固然是没有机会,让师妹听进去这句话了,唯有在她的坟前,一边把清酒洒到雪地上,一边叨念这句,希望如果在天有灵,她能听得见,能原谅他。
其实在屈叶心中,她所说的“懦弱”,还有一层含意,是因为向戌在娶正妻的那年,原本是可以向她表明心意,拒绝向家所安排的那门世家婚事的,但是,她苦苦相盼,终究是没能等到他传来的任何消息。就连他的大婚、纳妾,也都是通过家兄屈建那里,才听说的。她始终不相信,三年同窗期间,他对她的百般讨扰,各种示好,终究都只是“兄妹之情”。
“佢话佢中意好似‘妇好’咁样嘅女子为妻,我便做咁样嘅人,但系……终是错付!”关于屈叶对向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由屈建后来转达给向兄的,当时听完,向戌即是羞愧难当,在这方面,他确有私心,是相当地“叶公好龙”,言行不一,生生误了人家一片纯爱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