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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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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阻着姬姑娘,中意食,就多食点啦!唔塞客气!”

    老夫人看到了姬圉兄妹的争执,不仅不生气,反而把一整盘新烤好的糍粑月饼全部都命人端给了“小尾巴”,让她放开了吃。

    “多谢老夫人赐饼!”姬圉赶紧替妹妹向老夫人行施致谢。

    “小尾巴”向哥哥使了一个眼色,很得意地表示着“胜利”!

    这边,向重却与老聃、商大夫这一行人坐在一起,一边静静地欣赏着渐上中天,于桂花树中透出明亮光芒的一轮游移中的中秋明月,一边听着商大夫即兴用古琴弹奏着《问月》,他老人家还一边吟唱着现做的新词:

    “清之清者,无穷尽;

    神之神者,无可名;

    盈渐亏者,亏复盈;

    变化万千,皆可迎;

    国有兴衰,民战兢;

    家有温寒,端月冰;

    仁君治下,荧惑隐;

    日有食之,月舞影。”

    向重早就听说过,老聃最感兴趣的是有关这个时代,男人们最关心的大问题:无非都是如何治理国家,辅助帝王,各国之前的外交关系,兴衰与战争、神秘一点的技术活儿:祭祀占卜、观星测象等等之类的,又在师从商大夫学习的时候,把几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把“杠精”式的科研精神,用到了极致,摔出了一堆顶极问题,反问商大夫,尤其是那一串的终极之问:

    “清者穷尽处为何物?神之能何由而来?神之功何时而备?神有变化之能,造物之功,何以不造听命之君乎?君不可自治,神何以不治?……”

    直到商大夫直接把他扔进图书馆,让他自学去!商老师这才算是摆脱了“杠精”徒弟连环炮式的“反问式追问”,成功地避免了“无以为教”的尴尬。

    自从老聃被“调”进了图书馆,这个专业对口、好学多思的问题青年,成长迅速:入太学,课程包括有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三年下来,大有长进。

    博士又推荐他进入守藏室为吏。

    那守藏室可是个好地方啊!大周朝所有的经典典籍全都在这里收藏,那可是个真正的“知识宝库”,天下之文,天下之书,无所不收,汗牛充栋,无所不有。把老聃放到这里工作,那简直就是把兔子放进了一片丰收的萝卜地里———不,应该这样比喻:他恰如蛟龙入海,海阔龙跃;雄鹰展翅,天高鸟飞。

    老聃离开母亲虽然心中还是挂念老人家,但一在那里开始工作,就会全身心投入,精神大振,照现在时髦的说法,每天都能找到自己的“心流状态”:如饥似渴,博览泛观,渐臻佳境,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旨,渐渐形成了自己的知识体系,虽然此时尚未成文,却已算称得上是“大体上有,具体无”的概念期状态了。

    商大夫看到聃儿如此长进,甚为喜悦,也不断地向聃提问,增益自己的见识,可谓“互师”。

    这次,向重的到来,商大夫也是听闻酉儿所述,这个爱当伯乐的老先生,很开心又能见到一匹“千里马”,就非常开心地促成了此聚。

    星明月朗,秋夜微凉,不由得即兴弹唱,商大夫,也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当然,在此之前,老聃也仔细研读过商酉上次所带回的向重之诗,震惊于这个向家小公子在只有区区三岁的年龄,便可以问出那一系列的《天问》———当然,屈原要是的知道了,得委屈死———其中所疑,与他心中的未知,重合了,这就足以让他对向重,未见其人,便心生敬意,‘惺惺相惜’了。

    向重人虽小,可神态却一副准成人的认真模样,端坐静听,月色之下,深邃的眼眸之间,映出火光、月光,格外明亮,似乎有着通晓一切的沉着和大气,隐约其间。

    今晚有云,便正好有了“彩云追月”的意境。

    而老府院落之中,月影上升时,正好扫过了府墙屋顶伸出去的飞檐斗拱,仰望上去,逆光之下的黑色檐影,与青瓦层叠,正好勾勒出一个上大下小的建筑形制。

    在此映衬之下,月亮就显得特别圆,特别亮,不由得人不赞叹这前后景的两样东西的大小之异,还有他们所代表的天上、人间之别。

    “请问向公子,你之所写‘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在此情此景之下,可有答否?”

    老聃指着这轮半隐半没于飞檐斗拱之后的中秋明月,开始提问。

    向重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建筑:形制是飞檐在天,斗拱其中,而落地为柱,仅四根支撑,于是就起身走至柱边,拍拍柱子,又拍拍自己的腿;再走远些,指指四面挑高的飞檐,又指指自己的脑袋,然后以头颈为令,向左转头,随即向左转行走;再向右转头,随即就右向行走,如此示范一番,回到自己的位置,施礼还原,这就算是回答完了。

    “向兄所喻,乃为令行之意,首有令,足行之;上有令,下行之,系唔系?”老聃代为解读了一番,想让向重确认一下,是否正确。

    “略同小小!与国制而言,君若首,为上;民若足,为下;柱少,民少;飞檐拱多,君臣吏重;以区区四数之民,撑乌乌一顶之君,民之所难,君未之也,一心求仙,无视民苦。”

    向重取来笔墨,于火烛灯下,草写一篇,进一步解释了他眼中所看到的这种建筑形制,恰恰象当前的政治制度,只有很少的百姓,却默默供养着数量比自己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官吏、君主,这四根柱子承受了这么多,却没有谁会体恤他们的难处,而统治阶级们,却穷尽了无数手段,一层一层地反向撑托,只为了最顶的那一角飞檐,可以触摸到最高处的天,这才有了与月同影的机会,成为一景,又有谁能看到圆月满柱而令人向往的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