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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钥继续扫过礁石上的刻字,“雪穗可以确认是敌人,她精怪得很,我之前就落了她的套。”
“再难对付,也就是个小姑娘罢了。”方仕成并不在乎。
童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可不要小瞧她,小心她让你脑袋开花。”
方仕成忍俊不禁,指了指童钥额头上那抹尚未痊愈的伤疤,“这该不会就是她的杰作吧?”
童钥白了方仕成一眼,转眼便瞥见白尧正愣愣地盯着她看,赶忙垂下了头。
片刻之后,她身旁传来轻笑,“小姑娘出门在外没受过这么多苦吧?”
“别把我想的那么脆弱。”童钥置着气把捂在伤口上的手垂下,抬眼看向白尧。
他半带笑意的眼神算不上嘲讽,竟还有一丝心疼在内,但童钥坚信那只是她的错觉。
白尧怎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疼吗?”
“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千万别被一时的疼痛绊住脚步。”
童钥还没来得及体会他这突如其来的说教中的深意,白尧说罢便回身,又继续打量起地上剩余的名字。
童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礁石上玫儿和虞昱的名字又不自觉勾起一些她暂时不愿回想的记忆。
“玫儿和虞昱……我们之前共处过。”
不光是共处,还一起吃了烤肉,一起谈天说地。
在那个跳动着火光的夜晚,和达一起。
“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白尧划掉她们的名字。
“你会对付她们吗?”童钥下意识地问。
“我没有说要对付任何人,我只是在分析他们的危险系数。”
“我是说如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尧打断道,“你现在还觉得少玖身边那个女孩不该死,对吗?”
童钥咬咬牙,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片刻,她缓缓问道白尧。
“到底有没有那种可能——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该怎么脱身?”
方仕成瞪大眼睛,“你说真的?”
童钥乍地回神,“我是不是不该问……”
“没关系。”白尧却不在意,“但那是我独有的退路,不适用于其他任何人。至于别的人能不能从这里逃生,我并不清楚。”
“关于S区人能够从这里脱身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些什么的。”
白尧欲言又止,转而还是什么都没说,回神在童钥额间轻弹一下。
“……你干嘛!”
“你把我当什么了?”
童钥正纳闷,白尧又接着说道,“我不是搜索引擎,不要因为我的身份就觉得我什么都应该知道,再说了,我一定要告诉你全部吗?”
……这才是熟悉的白尧。
“我这不是……在找万全之策嘛。”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有人光辉,便自然存在牺牲。”白尧顿了一下,“不过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如果你的那几个朋友主动迎战,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尽管童钥早就知晓这是注定的答案,就像方仕成杀死香槟一样,大多数人在这个赛场上并不会顾及太多的恩怨,他们眼中只有一件事,就是赢。
明明刚进入赛场时,童钥也是如此,但随着她人性的慢慢复苏,她的身体中也越发频繁的产生那种莫须有的怜悯。
如果虞昱和玫儿向她进攻,也许她也难以用当初对付李利洛斯那样的决心对付她们。
她打心底不想伤害她们,不仅仅是挂念着那一个陷阱、那一场晚餐的旧情,更多的,就好像如果她们两个也死去,那么这个世上仅剩的有关达存在的痕迹,也将彻底被磨灭了。
“你变了。”白尧不带仁慈便轻松地说出,那些童钥都羞于承认的事情,“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虽然我暂时没有伤害你的打算,也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友善——这里终究是个战场。”
“我知道。但……”
但到底是怎么了呢?童钥很难说。
“我真的有些厌倦战斗了。每天你追我赶,艰难地求生之中还要被时间逼迫着在敌与我之间做取舍。已经有很多次——难以计数——我真的想放弃挣扎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心境在我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虽然不现实,但我真的想让一切、这场巨大的闹剧和这个混乱的世界,全部按下暂停键。如果能有不战斗就离开这里的方法,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不战斗就离开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死亡。”白尧的声音依旧很冷,“你想放弃了吗?”
童钥垂着头,手指在发丝间胡乱地穿动,眉头扭成一团。
“我还没有去过A区。”
“那就不要再说这种话。”
下一秒,一抹冰凉的触感划破黑夜逼近童钥的脖颈。
瞬间安静地四下,唯有海涛声喧闹着这片宁静,呼吸都变得吵闹,让一切都变得不再平息。
“……你别乱来!”方仕成叫嚣着。
童钥甚至能听到她肌肤破裂的声音,尽管很轻,却让她感到从心脏开始点点撕扯。
白尧拿着那把本应属于她的小刀,不带游移地逼在她的后颈处。
她被白尧拉扯入怀,如海浪般彻耳的,还有白尧的心跳。
童钥此时的境地完全被白尧牵制,她完全没有退路,无论怎样移动,那已经逼近她肌肤的刀刃都可以轻松地割破她的脖子。
也因此,她没有反抗。
但她也没有因此而恐惧。
她必须承认,刚撞进白尧怀抱时,她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很快,她便恢复了理智。
她知道白尧在做什么。伤害她?不。
他在告诫她时刻都不该对他人放松警惕,以及,一些直到她心跳平复才会告诉她的道理。
“白尧,你快把刀放下!!”眼看方仕成就要把弓举起,童钥却意外地笑了。
“你用的还是我的刀呢,这也太犯规了。”
“冷静了?”
“嗯。”
白尧慢慢把刀挪开,童钥缓缓起身。
微光洒落在白尧白色的发尖,耀得几分清冷。
他手中的刀尚未递出便被童钥猛地夺下,一记扭转,童钥的刀尖就要刺向白尧的眼睛。
然而这一动作瞬间便被白尧识破,他轻巧地扭过童钥的手腕,夺过刀刃划过的轨道,童钥手上失力,那柄小刀就这样滑落。
“你不能用我教你的把式对付我。”他半带得意的话语中还搀着一份嘲弄。
童钥几分气馁,又有几分不甘,“那看来你对我来说是无解的咯?”
白尧顿了一秒,松开了手。
“也未必。”
白尧昂头看向天际,远方的飞机轰鸣声正在慢慢逼近。
“达的死对你打击不小吧。”他轻声道。
童钥揉着手腕的手突然停下,也开始思考起这个问题。
“也不是打击很大。”
“他人的死应该转变为你生的斗志,别因此消沉。”白尧看向童钥,“至少比赛一开始时,你还是在拼命地想要活着,而方才我的刀刃逼近你时,你并没有任何下意识地求生行为。”
确实如此。
但童钥更愿意认同,她没有反抗,是因为那个人是白尧。
他的拥抱,虽然冷,但是很安全,让她近乎孤注一掷地选择了顺从。
她坚信,他绝不会真的伤害她。
童钥咬咬牙,捡起地上的小刀,收好在身上。
她对上白尧的注视,也依稀拾起无论是自己的父亲、织雪、还是哈罗德的期望。
“放心好了,我会坚持下去的。”
无论是为了A区,还是比这些都要更重的,白尧的期望。
不光是那些隐藏在父亲信件之后的奥义,那些存在于S区里的秘密,和白尧身上的秘密,她都还要慢慢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