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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判官’宋平,这几年若不是看在冷将军的颜面,你早就枷锁在身了!真以为我锦衣卫摸不清你的底细?莫不是你认为这区区悬冰教分舵能够护得住你?”站起身来的锦衣卫向着“宋先生”说道。
“不想宋某区区贱名,竟然也入得锦衣卫诸位大人尊耳,宋某人真的是荣幸之至。”宋平也就是“宋先生”也捏着酒碗站起身,笑呵呵的说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这位便是锦衣卫晋北卫所百户张大人!”与张百户坐在一桌的另一个年轻汉子站起身来报上上司的名号。
“哦,张百户,张大人,久仰!”
宋平嘴里说着“久仰”,将手中的酒碗随意的向张百户示意了一下,仰头把碗中的酒喝下。
“你!”张百户的手下见状大怒,就要动手教训宋平,却被张百户抬手制止。
“呦呵,乖乖,”赵立在一旁呲牙咧嘴的笑道,“你这小番子,居然敢在爷爷们面前呲牙?”
“赵立!别在一边阴阳怪气,由有种的就划下道儿来,老子陪你过几招!”这位虎头虎脑面相稚嫩的锦衣卫碍于上司在一旁,不敢擅自行动,只得戟指赵立邀战。
“嘿,有骨气!”赵立将手中的酒碗往桌子上一扔,“打便打,爷爷怕你不成!”
“好!谁不敢出来谁就是孙子!”锦衣卫回身从桌面上的包裹中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正是锦衣卫的制式佩刀“绣春刀”。
“孙智,稍安勿躁!”张百户一把按住手下的手腕,话里有话的说道“各位也克制一些,太过于冲动了可是活不长久的。”
“哼!赵胡子,小爷先放你一马!”
锦衣卫孙智恨恨的放下狠话,却不再往前迈步,张百户也就将左臂收回。
“小子,刚刚哪个孙子说的‘不敢出来就是孙子’?乖孙,叫声‘爷爷’来听听。”
赵立左手倒提着自己的大刀,右手指着对面的孙智大笑。
“哇呀呀,赵贼,你欺人太甚!”孙智年纪轻轻,那里受得了这般挑弄,听得此言顿时暴跳如雷,便要拔刀与赵立拼命。
“赵立,你的嘴里也积点德!”张百户再次按住孙智,扭头瞪眼向着赵立大声喝道,“当年你兄长贩卖私盐,这事儿在北地我锦衣卫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居然山间劫财,还害人性命,这种事被我锦衣卫碰上了,绝对没有姑息的道理。说句你不爱听的,你那哥哥是死有余辜,怨不得旁人!就凭你这些年屡屡对锦衣卫挑衅,若不是平素并无大恶,我等岂能容忍你到现在?!”
“呵呵,锦衣卫居然也开始跟我们这些草莽之人讲道理了,”宋平插嘴道,“当年的事情,宋某人也听说一二,当时赵老大身死,而你锦衣卫的解释是他劫财伤命,被你们碰上了,来了个就地正法。哼哼,这也只是你们一家之言,事实如何,又有谁知道!”
“本官只是陈述事实,至于你们信与不信,本官无所谓!”
张百户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哪有闲心跟他们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好,咱们就不说这些陈年旧事,只说眼下。”宋平将酒碗放下,负手而立,“你们锦衣卫来这种小地方干什么?还不是为了抓我们这些人的痛脚?”
“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多大面子,值得爷们儿走一趟?”孙智骂道,“我们此来是为了……”
“孙智,住口!”张百户怒喝一声打断手下的话。
孙智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煞白,双手抱刀向张百户躬身行礼,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卫所的新人不懂事,让各位见笑了。我等公事在身,却是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张百户瞥了躬身退下的手下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
“素来飞扬跋扈的锦衣卫百户,居然如此小心谨慎,看来你们这次所图甚大啊。”
宋平轻声轻语的说道。
张百户沉默半刻,再次开口道:“张某只能说这事与你悬冰教无关,请各位老实本分,勿要干涉其中。”
“呵呵,张百户好大的官威,这话是命令呢,还是威胁?”
宋平不卑不亢的说道。
“随你们怎么想,最近做事之前要想想后果!否则,一旦羞刀难再入鞘,可就不好看了!”
张百户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任谁也受不了这般奚落,更何况锦衣卫跟这些草莽之人一直不对路子,能说这么多而没动刀子已经是难得一见了。
“嘿嘿,不巧得很,宋某不用刀,”宋平说话间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亮出来,已然一对一尺多长的判官笔在手,“若是让锦衣卫大摇大摆的在我们分舵地盘上行走,宋某不仅对上面不好交代,也无颜面对江湖上的朋友了。”
“‘小判官’,你可想好了!”张百户见宋平已经亮出成名兵刃,气的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呵呵,宋某当然想清楚了,今日少不得要领教百户大人的高招了。”
宋平说着话,“哐啷”一声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条凳,这就要上前开战。
“诸位,诸位大爷,请听小老儿一言。”这时从柜台后面跑出来一个身高不到六尺的五十余岁男子,看样子是此间掌柜,快步走到两拨人之间,连连朝两边作揖,“诸位大爷,和气为贵,和气为贵!您看,小老儿攒这点家业也不容易,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小老儿这般年纪又是上有老下有小……”
不等掌柜说完,张百户大手一挥,打断他的絮叨“好!就给店家这个面子,宋平,可敢出去一战?”
“哼,有何不敢!”
宋平冷哼一声,率先提着双笔向店外走去,赵立等六人也起身跟上。
“我们走,不要被他们看扁了!”
张百户一声令下,周遭又“唰”的一下站起了七八人,全部是商人打扮,纷纷取出绣春刀,居然都是锦衣卫。众人在张百户的带领下,一股脑的涌出店门,孙智却是留在了最后,将一块碎银子拍在了掌柜手里。
果然越是底层的人,越是将“尊严”二字看的比命还重。而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上的高高在上之人,“尊严”只不过是他们用来交换利益的筹码罢了。
自始至终,肖飞虽然没有回头,只是在默默的喝酒吃菜,但这帮人的话他是一句不漏的听在耳中。“小判官”宋平,这个人还算有些心智,从他一开始劝说众人近日应该小心谨慎,肖飞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他是这帮悬冰教众的主心骨,在这帮人中间有一定的权威性。但是,涉及到帮派和个人的颜面问题,这个谨慎稳重的中年人,居然冲动的像一个小伙子,居然主动邀战。
既然看完了热闹,肖飞自然要回房间休息,给了小二一小吊钱,作为酒菜钱。小二将钱串揣在怀中,便乐呵呵的提着灯笼带着肖飞来到了地字三号房,也就是紧靠小店西北角的耳房。
打发走店小二,肖飞推门而入。房子不算宽敞,但各种摆设还算整洁,肖飞比较满意。
反手合上门,肖飞也不点灯烛,就这样坐在桌案前,周遭是无尽的黑暗。
“堂堂崆峒派‘腾杯飞凤’周凌风,居然放着名满江湖的少侠不做,跑到这边陲小店做起了梁上君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突然肖飞在黑暗中开口,话带笑意。
“哎,我说,你早就发现我了,还沉默这么半天不说话,诚心消遣我老周是不是!”
一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肖飞的对面响起。
“为兄当然是一进门就知道你在房间里,只不过我感觉你来的有点晚。你可是一点都没有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啊,越来越没规矩了。”
肖飞不紧不慢地说道,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对面的人话中充满着笑意,“就凭余洪之那两下子,应该不能将您奈何吧。”
“这么说,两天前你就找上我了?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你家大师兄跟别人搏命而不顾?”
“别闹!这么大的罪名我老周可担待不起!就这滴水成冰的时节,凭我的本事,怎么能摸到近处而不被您发现?呵呵,你说是不是?”对面嘿嘿一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话说这‘圣武教’也不是铁板一块呀,打听点消息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倒也是,”肖飞在黑暗中点点头,“不过,今天呢?你别告诉我你是现在才赶到,你身上的酒味儿,可是跟我刚刚喝的酒别无二致。”
“嘿嘿,师兄英明!自打您走近这左林县城,我就知道您会在这里驻足,这才先一步到他家酒窖里找点酒,解解渴。后来看您听戏听得认真专注,小弟也就没敢打扰您的雅兴,索性来房间里候着了。”
“得了,别贫嘴了!”肖飞佯怒道,“说罢,他们叫你来干什么?”
“嗨,要不说我老周就是一个跑腿的命,比不得沉剑跟玉冰武艺高强,居然被分派了一个跑腿儿的差事。”
对面又“咕噜”一声,肖飞也摸不清他喝的是桌子上的茶水还是他葫芦里的酒水,不过依着周凌风的性子,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你家师兄就这么不入你周少侠法眼吗?说了这么久的话,居然也不知道点上灯烛。出了天寒门,这点眼力价都没有了吗,周凌风?”
“这个……嘿嘿,”周凌风尴尬的笑了笑,“刚刚找酒喝,将火折子落在酒窖里了,我还以为师兄您带了呢。”